時間在凝重的氣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第二頭白鯨分身的屍體靜靜躺在血泊中，暗紅色的血液已經浸透了地麵，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然而戰場上的氣氛卻越發緊張，所有人都仰著頭，死死盯著高空中的雲層。
    在那裏，第三頭白鯨，也是最後的，真正的本體。正在雲間緩慢遊弋。它龐大的身軀時隱時現，灰白的表皮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絲毫沒有要俯衝下來的意思。
    "該死...它在等什麽？"一名士兵低聲咒罵，手中的武器已經因為握的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看它的遊動軌跡..."菲利克斯的貓耳警覺地豎起，"簡直像是在...觀察我們。"
    隨著時間的推移，再次討伐成功的喜悅早已煙消雲散。士兵們開始竊竊私語，不安的情緒如同瘟疫般蔓延。有人憤怒地將武器砸向地麵。"開什麽玩笑！要是讓它跑了，今晚兄弟們的血就白流了！"
    庫珥修快步走向卡萊爾，她的眉頭緊鎖，琥珀色的眼睛閃爍著焦慮的光芒。"卡萊爾閣下，你的魔法能否將它轟下來？哪怕隻是逼它降低高度..."
    卡萊爾仰望著高空，他緩緩搖頭。"距離太遠了。而且..."他指向白鯨體表那些特殊的白色絨毛，"那些抗魔絨毛的防禦力比我們預估的還要強。在這個距離下，任何魔法都會被大幅削弱。"
    威爾海姆擦拭著染血的長劍，沙啞地開口。"卡萊爾小友，剛才的飛行魔法還能再用嗎？如果我們能再次接近它..."
    "恐怕不行。"庫珥修回答道，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高空中的白鯨，"你們沒發現嗎？這頭畜生比我們想象的更狡猾。"她指向白鯨不斷變換的飛行軌跡，"它現在保持的高度比之前還要高，而且一直在緩慢後退。如果看到你們再次升空..."
    她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這頭擁有近乎人類智慧的魔獸，已經被剛才那場血腥的屠戮嚇破了膽。一旦察覺到危險，它很可能會毫不猶豫地逃離戰場。
    卡萊爾仰望著高空中那團若隱若現的巨影，突然，一陣輕微的拉扯感從衣角傳來。卡萊爾低頭，看見昴正拽著他的披風。少女的臉龐在戰火映照下顯得格外堅毅。
    "卡萊爾，"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把重力魔法加給我。我來把那家夥引下來。"
    卡萊爾明白了她的意圖。立馬反對道。"不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昴金色的眼眸中跳動著決然的火光，"白鯨已經被你們嚇破膽了，看到你們升空肯定會逃跑。雖然不知道我身上為什麽有白鯨渴望的味道……”
    昴剛才又感受到了心髒被攥緊的感覺，但是白鯨沒有下來的意思，難道是距離太遠，"氣味"不夠濃嗎？”
    她指向高空。"如果是一個散發著它渴望氣息，又毫無威脅的女孩突然出現在它麵前..."
    "太危險了！"卡萊爾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麽高的高空我也無法調整重力魔法的參數，萬一白鯨的速度超出預計..."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如果白鯨看見你逃跑了就一切都完了！”
    昴突然提高了音量，聲音裏帶著壓抑已久的情緒，"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白鯨盯上，但如果能把它引下來，隻有我能做到！"她的拳頭緊緊攥住，"這裏的每個人都是抱著犧牲的覺悟來的，為什麽我就不能有同樣的覺悟？！"
    卡萊爾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震住了。他看見少女眼中閃爍的淚光。
    "昴..."
    "而且..."昴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她輕輕握住卡萊爾的手，"我把它引下來後就會立刻撤退。之後…就交給你了…”
    她別過臉去，聲音幾不可聞，"我可不想死...你還記得嗎？你說過等一切結束，要帶我去卡拉拉基定居..."
    卡萊爾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他看見昴微微顫抖的肩膀，看見她緊咬的下唇，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魔法陣在昴腳下展開時，整個戰場陷入了寂靜。威爾海姆收起長劍，向這個嬌小的少女深深鞠躬，庫珥修將手放在胸前，菲利克斯也難得肅穆地低下頭。
    "菜月閣下..."庫珥修的聲音在夜風中格外清晰，"請務必平安歸來。"
    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魔法光芒中緩緩升空。她知道，這一次，她不再是需要保護的累贅，而是能夠為所有人開辟勝利之路的關鍵。
    “嗯！我走了！”
    隨著一道流光劃破夜空，昴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直衝雲霄。地麵上，卡萊爾"鏘"地一聲拔出佩劍，劍身瞬間迸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全員！"庫珥修的聲音響徹戰場，"準備迎擊！"
    士兵們齊刷刷地舉起武器，金屬的反光連成一片銀色的海洋。威爾海姆默默調整著呼吸，老劍鬼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蕾姆仰著頭，目光緊追著那道越來越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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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空的氣流呼嘯著掠過耳畔，昴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腳下的景象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縮小，燃燒的火把變成了閃爍的螢火，全副武裝的士兵化作密密麻麻的黑點，就連龐大的地龍隊伍也漸漸變成了蜿蜒的細線。
    原來從這麽高的地方看下去，連生死搏殺都變得如此渺小...
    高空飛行並不難受。卡萊爾的魔法在周身形成了一層透明的保護罩，連刺骨的寒風都被隔絕在外。唯一的異樣感是那種微妙的失重狀態，就像乘坐高速電梯時的瞬間眩暈被無限拉長。
    昴試著活動四肢，起初動作有些僵硬，畢竟人類本就不該翱翔於天際。她慢慢屈伸膝蓋，轉動腰身，像蹣跚學步的嬰兒般重新掌握平衡。漸漸地，她找到了訣竅，將魔力想象成無形的翅膀，用腰腹力量控製方向。
    "呼...這樣應該可以了。"
    當她終於能夠靈活轉向時，下方的戰場已經完全被雲層遮蔽。乳白色的霧氣在身周流淌，月光透過雲隙灑落，這如夢似幻的景象讓昴有一瞬間的恍惚，直到——
    "嗚————"
    那熟悉的鯨鳴從更高處傳來，昴仰起頭，在層層雲海之上，白鯨龐大的身影正在緩緩遊弋。從這個角度看去，它灰白的表皮上每一道傷痕都清晰可見，粉色的光環在月下泛著妖異的光芒。
    就是現在...
    昴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她操控著體內流轉的魔力，朝著那片死亡的陰影義無反顧地飛去。保護罩外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呼出的白氣在麵前凝結成霜，但她金色的眼瞳中燃燒著決然的火焰。
    隨著距離拉近，白鯨體表那些密密麻麻的氣孔已經清晰可辨。昴不自覺地捂住心口，魔女的氣息正在呼喚著這頭貪婪的魔獸。
    "來吧..."她輕聲呢喃，聲音消散在呼嘯的風中，"我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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