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顧十七追上興高采烈的女孩們，"你們不覺得這地方有點......"
    他的話被蘇雅的尖叫打斷。一隻骨瘦如柴的黑山羊擋在路中央，畸形的羊角上纏著褪色的紅布條。最令人不適的是它的眼睛——沒有反光層的純黑眼球，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陳墨。
    "去去！"林小滿揮舞背包趕羊，黑山羊卻突然人立而起，前蹄搭上陳墨的肩膀。顧十七清楚地看見，它的舌頭上有道分叉的裂縫。
    陳墨輕輕推開山羊，從口袋裏掏出什麽喂給它。黑山羊咀嚼時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像在咬碎小骨頭。
    "我爸教我的。"她轉頭解釋，嘴角掛著奇怪的微笑，"山羊喜歡鹽漬南瓜子。"
    山羊館的門票處空無一人。鏽蝕的鐵柵欄上掛著"今日開放"的木牌，字跡像是用血寫的。顧十七剛要提醒大家注意，蘇雅已經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有人嗎？我們買票！"
    大廳裏彌漫著腥膻的暖氣，牆壁上掛滿山羊頭標本。某個標本突然轉動眼珠，顧十七立刻拉住林小滿的手腕："等等，我們先——"
    "歡迎光臨山羊館！"穿羊皮襖的老頭從陰影裏鑽出來，牙齒黃得發黑，"四位是今天最後的遊客，特價套餐隻要199，包晚餐和住宿！"
    老頭自稱楊館長。他提著煤油燈帶路時，顧十七注意到他的影子在牆上顯出異常肥大的羊頭輪廓。走廊兩側的展示櫃裏泡著各種器官標本，標簽卻全是空白。
    "這是我們的鎮館之寶。"楊館長突然停在某個玻璃罐前，裏麵漂浮著酷似人類手掌的物體，"五十年前變異的山羊前蹄，能精準地......"他做了個掐脖子的手勢。
    林小滿嚇得鑽進顧十七懷裏。蘇雅卻興奮地拍照："發網上肯定火！"隻有陳墨貼著玻璃觀察，鼻尖幾乎碰到罐子："真有趣，肌腱結構和人類一模一樣。"
    晚餐在所謂的"羊胃廳"進行。圓形餐廳中央是個下沉式烤坑，掛著半隻正在烘烤的羊屍。油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聲響，混合著某種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料味。
    "嚐嚐我們特製的香料。"楊館長給每人舀了一勺暗紅色醬料，"祖傳配方，吃了就忘不掉。"
    顧十七的動物園門票在褲袋裏發燙。他假裝打翻水杯弄濕自己的餐盤："哎呀，我的羊肉......"
    "我這份給你！"蘇雅叉起大塊烤肉就要往他盤裏放。陳墨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他對羊肉過敏。"
    楊館長的笑容僵在臉上。煤油燈的光線忽明忽暗，他的眼球在某一瞬間變成了豎直的狹縫："那真是太遺憾了。不過住宿費已經包含餐費，四位今晚就住在羊角客房吧。"
    所謂的客房是兩間相鄰的窯洞式屋子，門牌做成山羊角形狀。楊館長交代"夜裏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開門"後，留下盞油燈離開了。顧十七剛想提議大家連夜離開，蘇雅就打著哈欠說："累死了，我和陳墨住左邊這間哈！"
    門關上的瞬間，林小滿就癱坐在木板床上："那個館長好可怕......他給我看的菜單上寫著"特色人肉拚盤"！"
    "什麽？"顧十七立刻檢查房間，在枕頭下發現張泛黃的紙條：
    【給聰明的客人】
    1. 鎖好門窗並用羊血畫十字床底有罐子）
    2. 不要相信穿紅衣服的工作人員
    3. 淩晨兩點後不要看鏡子
    4. 真正的羊肉館在地下室
    窗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刮擦聲。顧十七掀開窗簾一角，看見十幾隻黑山羊正用後腿站立，前蹄扒在窗台上。它們的眼睛反射著詭異的綠光，整齊地注視著熟睡中的林小滿。
    "別看！"顧十七拉上窗簾，發現林小滿正在用口紅在門框上畫歪歪扭扭的十字，"你哪來的口紅？"
    林小滿眨眨眼："不是你給我的嗎？剛才在枕頭下麵......"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手裏的口紅突然蠕動起來——那是條被斬斷的羊舌，斷麵還在滲血。
    顧十七搶過羊舌扔出窗外。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咀嚼聲，那些山羊在分食同類的舌頭。林小滿縮在床角發抖："我們是不是該去找蘇雅她們......"
    隔壁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顧十七貼牆傾聽，隱約聽見蘇雅在笑："......爸爸真的這麽說？"然後是陳墨平靜的回應："當然，他經營羊肉館二十年了。"
    "羊肉館？"顧十七想起門票上的提示，猛地拉開門——走廊上彌漫著白色霧氣，每團霧氣裏都浮動著細小的羊齒形狀。他硬著頭皮衝進隔壁房間，眼前的場景讓他胃部痙攣：
    蘇雅坐在鏡子前梳頭，每梳一下就有大把頭發連著頭皮脫落。陳墨站在她身後，手裏拿著把骨製梳子，鏡子裏映出的卻是她長滿羊毛的臉。
    "來啦？"陳墨轉頭微笑，嘴角一直咧到耳根，"正好趕上宵夜時間。"
    顧十七抄起煤油燈砸向鏡子。玻璃碎裂的瞬間，整個房間開始扭曲變形，牆紙剝落後露出密密麻麻的羊齒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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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雅的頭皮已經完全脫落，頭骨上浮現出細小的犄角。
    "快走！"顧十七拽起嚇傻的林小滿衝向走廊。霧氣中傳來鈴鐺聲，楊館長哼著走調的小曲漸漸逼近："小羊兒乖乖，把門兒開開......"
    他們跌跌撞撞跑下樓梯，發現一扇標著"員工專用"的鐵門。門鎖上沾著新鮮的血跡，顧十七用肩膀撞開門的瞬間，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
    地下室裏掛滿剝了皮的人體，像屠宰場的肉豬一樣吊在鐵鉤上。最深處有個穿紅衣服的背影正在剁肉，案板上的東西看起來像條人腿。
    "爸？"林小滿突然出聲。
    紅衣人轉過身，手裏滴血的砍刀當啷落地。那張與林小滿有七分相似的臉上，長滿了羊毛般的白色菌絲。
    "快跑......"男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們用羊肉......改變人......"
    天花板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楊館長的聲音從通風管裏回蕩："不聽話的小羊，要接受懲罰哦～"
    顧十七發現牆角堆著不少紅色工作服，突然想起紙條上的提示。他抓起兩件塞給林小滿："穿上！然後去羊胃位置，那是出口！"
    當他們套上工作服衝回大廳時，整個山羊館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牆壁滲出淡黃色的脂肪，地毯變成了蠕動的羊毛。楊館長四肢著地從二樓爬下來，脖子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紅衣員工不能離開......"
    "跑！"顧十七推著林小滿衝向正門，卻發現羊嘴形狀的大門已經閉合。千鈞一發之際，地下室傳來爆炸聲，火焰順著羊毛地毯迅速蔓延。林小滿的父親舉著油罐站在火海裏，對女兒做了個告別的手勢。
    "這邊！"顧十七發現展示櫃後有條狹窄通道。他們爬進通道盡頭的圓形空間——這裏堆滿羊骨和鈴鐺，正是建築圖紙上標記的"羊胃"位置。
    顧十七用羊骨砸開通風井蓋。兩人鑽出地麵的瞬間，背後傳來建築物的倒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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