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館的地下室彌漫著一股腥膻的腐臭味，混合著某種甜膩的香料氣息，像是腐爛的羊肉浸泡在劣質香水裏。顧十七和林小滿躲在儲物間的鐵架後，屏住呼吸，聽著外麵傳來的腳步聲——
    噠、噠、噠。
    是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
    “媽的，這破地方連個燈都沒有！”一個粗獷的男聲罵罵咧咧地響起，聲音裏帶著醉酒後的含糊。
    “噓……你聽，好像有人在唱歌？”另一個聲音壓低，帶著幾分警惕。
    顧十七從鐵架的縫隙中望去，看見三個男人搖搖晃晃地走進地下室。他們穿著髒兮兮的工裝褲，脖子上掛著廉價的金鏈子，顯然是郊區的混混，趁著山羊館的“特色夜遊”混了進來。
    “喂，美女！”領頭的男人突然吹了聲口哨，語調輕浮，“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
    顧十七的視線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
    在昏暗的燭光下，站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她的裙子紅得像血，長發垂至腰間，背對著他們，輕輕哼著一首詭異的童謠：
    “小羊兒乖乖，把門兒開開……”
    “喲，還挺有情趣！”混混們哄笑起來，完全沒注意到牆上貼著的規則——
    【警告：穿紅衣服的工作人員不可信任】
    紅衣女人緩緩轉身，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你們……想喝湯嗎？”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像是蜜糖裏裹著刀片。
    “湯？什麽湯？”領頭的混混湊近，伸手想摸她的臉。
    紅衣女人輕輕後退一步，從陰影裏端出一碗冒著熱氣的濃湯，湯麵上浮著一層詭異的油光。
    “特製羊骨湯，喝了……就不會餓了。”
    混混們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毫不猶豫地接過碗，仰頭灌下。
    顧十七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湯碗底部，沉著一截人類的手指。
    “噗通！”
    第一個混混突然跪倒在地，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他的皮膚開始泛青，血管在皮下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行。
    “操！這湯有問題！”另外兩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但已經晚了。
    第二個混混的嘴角裂開，鮮血汩汩湧出，他的牙齒一顆顆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細密的、羊齒般的尖牙。
    “救……我……”他伸手向紅衣女人抓去，卻在觸碰到她的瞬間，整條手臂“哢嚓”一聲折斷，像脆弱的枯枝。
    紅衣女人微笑著，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倒下，身體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勢，皮膚下鼓起詭異的腫塊，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他們的體內生長。
    “新鮮的食材……”她輕聲呢喃，目光緩緩轉向顧十七和林小滿藏身的鐵架。
    “跑！”顧十七一把拽住林小滿的手腕，撞開側門衝了出去。
    走廊裏的燈光忽明忽暗，牆壁上的羊頭標本齊刷刷轉動眼珠，盯著他們逃跑的背影。身後，紅衣女人的笑聲如影隨形：
    “小羊兒……別跑呀……”
    顧十七的呼吸急促，左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林小滿緊緊抓著他的手，指尖冰涼，掌心卻滲出汗。
    “前麵……左轉！”她突然喊道。
    顧十七沒有猶豫，猛地拐進一條狹窄的通道，盡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麵用紅漆潦草地寫著——
    【羊頭骨儲存室】
    “這裏……我爸以前燉湯用的羊頭，都堆在這兒……”林小滿的聲音發抖，手指顫抖著推開門。
    一股濃鬱的腥臭味撲麵而來。
    房間裏堆滿了白骨，大部分是羊的頭顱，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著闖入者。角落裏，幾個尚未完全腐爛的羊頭還掛著零星的皮肉，蛆蟲在腐肉間蠕動。
    顧十七反手鎖上門，靠在牆邊喘息。
    “你爸……燉湯？”他低聲問。
    林小滿點點頭，眼神有些恍惚：“我家以前在郊區開羊肉館……我爸說，羊頭熬的湯最鮮，但熬完的骨頭不能丟，要堆在這裏……說是‘還回去’。”
    “還回去？”顧十七皺眉，“還給誰？”
    林小滿搖頭，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像是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兩人瞬間僵住。
    “咚、咚。”
    又敲了兩下。
    紅衣女人的聲音從門縫裏滲進來，甜膩得讓人頭皮發麻：
    “小羊兒……我知道你們在裏麵……”
    顧十七的指尖摸到口袋裏的銀色剪刀，眼神冰冷。
    “別出聲。”他壓低聲音，“她進不來。”
    林小滿咬著嘴唇點頭，可就在這時——
    “啪嗒。”
    一滴液體從天花板落下，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低頭，看見的不是水，而是暗紅色的……血。
    緩緩抬頭，天花板的縫隙間，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盯著她。
    紅衣女人倒掛在房頂上，長發垂落，嘴角咧到耳根。
    “找到你們了。”
    顧十七的反應極快，在紅衣女人撲下來的瞬間，拽著林小滿向旁邊一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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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女人的指甲劃過地麵，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像是野獸的利爪。
    “你們跑不掉的……”她歪著頭，脖頸發出“哢哢”的聲響，“這裏的羊……都是我的。”
    顧十七握緊剪刀，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紅衣女人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忽高忽低，像是好幾個人同時在說話：
    “我是熬湯的人……也是被熬的湯……”
    她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腐爛的肌肉組織，可詭異的是，那些血肉竟像是……煮熟的羊肉。
    林小滿突然捂住嘴，顫抖著指向她的手腕——
    那裏戴著一隻銀鐲子，和林小滿的一模一樣。
    “那是……我姐姐的……”
    顧十七猛地看向她：“你姐姐？”
    林小滿的眼淚砸在地上：“我有個雙胞胎姐姐……叫林小蔓……十年前，她在山羊館失蹤了……”
    紅衣女人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一瞬，腐爛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扭曲的悲傷。
    “小……滿？”她的聲音變了，不再甜膩，而是沙啞的、痛苦的。
    林小滿渾身發抖，向前邁了一步：“姐……是你嗎？”
    紅衣女人——或者說，曾經的林小蔓——緩緩抬起手，似乎想觸碰妹妹的臉，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裏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
    “不……我不能……控製……”
    她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肉塊，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撕扯她的內髒。
    “快走！”她嘶吼著，聲音已經不像人類，“她來了……真正的‘她’來了！”
    顧十七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拉住林小滿：“走！”
    兩人衝向房間另一側的通風管道，身後，紅衣女人的身體徹底崩解，血肉如沸水般翻滾，最終化作一攤腥臭的肉湯。
    而在肉湯中央，漂浮著一顆完好的羊頭骨，下頜張合，發出最後的聲音：
    “別相信……穿紅衣服的……人……”
    通風管道狹窄逼仄，顧十七和林小滿爬行了近十分鍾，終於從一個排氣口鑽出，回到了山羊館的一樓大廳。
    林小滿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我姐姐……她怎麽會變成那樣……”
    顧十七沉默片刻，突然問：“你的生日是哪天？”
    林小滿愣了一下：“12月24日……怎麽了？”
    顧十七的呼吸一滯——和他女朋友的生日一模一樣。
    “你姐姐……也是同一天？”
    林小滿點頭，眼神茫然：“我們是雙胞胎，當然同一天……”
    顧十七的指尖微微發抖。
    他的女朋友……也叫林小蔓。
    可如果真正的林小蔓十年前就死在了山羊館……
    那現在和他交往的“林小蔓”……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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