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門口的值班室空無一人。顧十七喘著粗氣停下腳步，不確定自己該去哪裏。規則中沒有提到離開住所後該如何行動，但留在那裏顯然更加危險。
    "又一個新人。"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顧十七猛地轉身，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綠化帶旁。對方穿著髒兮兮的工裝服，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
    "你是誰？"顧十七警惕地問，同時打量著四周尋找可能的逃生路線。
    "趙鐵，第七天。"男人簡短地說，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前像你一樣逃出來的。"<73107。他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對方在這個規則空間中的編號和生存天數。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顧十七問道，聲音因為奔跑和恐懼而嘶啞。
    趙鐵冷笑一聲："地獄的前廳。跟我來，別站在開闊處。"
    他們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棟廢棄的商場。趙鐵熟練地撬開側門鎖，示意顧十七跟上。昏暗的商場內部散發著黴味和某種腐敗的氣息，顧十七的每一步都在空曠的大廳裏激起回聲。
    "我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趙鐵帶著他穿過服裝區，來到原本應該是家電區的地方。幾個簡易的帳篷搭在展示台之間，五六個麵容憔悴的人圍坐在一盞應急燈旁。
    "新人？"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年輕女子抬頭問道，她的左眼纏著滲血的繃帶。
    趙鐵點點頭："剛逃出來的，還沒被汙染。"
    <73103到73109不等。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暫時還沒有任何標記。
    "坐下吧，規則守護者。"一個白發老者示意他坐在墊子上，"我是陳教授，第九天。在你問問題前，先看看這個。"
    老人遞過來一個破舊的筆記本。顧十七翻開第一頁，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規則和注意事項，有些被紅筆劃掉，旁邊標注著"無效"或"陷阱"。
    "每個人的初始規則都不同，"陳教授解釋道，"但核心機製是一樣的——這個空間會利用你的記憶和恐懼製造規則，違反者會被"同化"。"
    顧十七翻到一頁，上麵寫著：【不要相信鏡子裏的自己，如果看到鏡中人眨眼，立即打碎鏡子】。旁邊用紅筆備注："已驗證，有效"。
    "那些...家裏的"家人"是什麽？"顧十七問道，腦海中浮現奶奶咀嚼餃子時嘴角的血跡。
    "載體。"一個瘦得皮包骨的男人陰森地說，"規則的載體。你違反得越多，它們就越不像人。"他掀起上衣，露出腹部一道可怕的傷口，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我被"爸爸"的菜刀劃了一下，現在能感覺到它在裏麵生長..."
    顧十七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怎麽才能離開？"
    "活過十天。"趙鐵從貨架上拿下幾瓶礦泉水，扔給顧十七一瓶，"目前為止沒人成功過。最長的記錄是九天後失蹤的。"
    "我們懷疑十天後的規則會..."陳教授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刺耳警報聲打斷。
    所有人瞬間繃直了身體。趙鐵迅速踢滅了應急燈，黑暗中顧十七聽到金屬摩擦和液體滴落的聲音。
    "巡邏者。"馬尾辮女子低聲說，聲音顫抖，"它們怎麽這個時候出來？"
    陳教授抓住顧十七的手臂："別出聲，別移動，別呼吸。"
    商場中央的自動扶梯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某種多足生物在不規則地移動。顧十七的瞳孔在黑暗中逐漸適應，他看到一團模糊的巨大輪廓正緩慢地掃視四周。那東西的頭部呈不規則的多邊形，至少有三對發光的眼睛在不同方向轉動。
    一滴冷汗順著顧十七的脊背滑下。那怪物突然轉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介於電子噪音和野獸咆哮之間的聲音。
    "它發現我們了！"瘦弱男人尖叫一聲，突然衝了出去。他的動作引發了連鎖反應，怪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追了上去。顧十七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是血肉被撕裂的悶響。
    "快跑！"
    ——
    顧十七站在公寓樓下，仰頭望著三樓的窗戶。紫色的暮光給整棟建築鍍上一層不祥的色調，窗戶像一隻隻空洞的眼睛回望著他。手腕上的數字"73101"微微發燙，猛然驚醒……時間所剩無幾了。
    "記住，天黑前必須回去。"趙鐵的警告在耳邊回響。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推開單元門。樓道裏彌漫著黴味和某種肉類腐敗的氣息，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亮起，卻閃爍著不穩定的黃光，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當他站在302室門前時，發現門是虛掩著的——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逃離時狠狠摔上了門。顧十七的手指懸在門把上方，猶豫了一秒，還是推開了門。
    屋內一片寂靜。餐桌上還擺著中午的剩菜，餃子盤已經空了，隻留下幾滴暗紅色的汙漬。顧十七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目光掃過客廳——沒有奶奶的身影，爺爺的臥室門緊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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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陣歡快的音樂聲從客廳傳來。
    顧十七渾身一僵，緩緩轉身。電視不知何時自動打開了，屏幕上正播放著春晚的開場歌舞。鮮豔的紅色背景前，幾十名穿著傳統服飾的舞者正隨著音樂整齊劃一地舞動。
    他的目光立刻移向牆上的掛鍾：下午5點23分。
    "八點之前看見春晚，請立刻關閉電視。"規則第三條的內容在腦海中炸響。顧十七衝向電視，手指摸索著尋找電源鍵。
    就在他即將按下按鈕的瞬間，電視裏的音樂戛然而止。舞者們突然全部停下動作，齊刷刷地轉向鏡頭。他們的臉在屏幕的背光下變得模糊不清，隻有嘴角上揚的弧度清晰可見——完全相同的微笑，像是用同一個模具刻出來的。
    顧十七的手指僵住了。屏幕上的畫麵突然切換到一個演播廳，兩位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男性主持人穿著鮮紅色西裝，女性主持人則是一身翠綠色旗袍，兩人的妝容濃重到近乎誇張。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男主持人的聲音突然扭曲，音調拉長變調，"早——上——好——"
    "今天是除夕夜，我們歡聚一堂，"女主持人接話，她的脖子不正常地扭動著，像貓頭鷹一樣轉了180度看向身後的觀眾席，"與電視機前的您一起，共度這美好的時光。"
    鏡頭掃向觀眾席，顧十七的血液瞬間凝固——觀眾席上坐著的，赫然是那些在商場窗戶後向他揮手的人影！
    他們穿著各色服裝，但全都麵無表情，雙手整齊地放在膝蓋上。
    更可怕的是，顧十七在其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趙鐵、馬尾辮女子，甚至還有那個腹部受傷的瘦弱男人，他們全都直勾勾地盯著鏡頭，嘴角掛著與舞者如出一轍的微笑。
    "現在有請著名歌唱家為我們帶來——《難忘今宵》"男主持人宣布道，他的嘴角越咧越大，幾乎延伸到耳根。
    音樂響起，但完全不是原曲的旋律，而是一種扭曲變調的電子音，夾雜著像是人類痛苦呻吟的背景音。一位穿著華麗禮服的女歌手走上舞台，她的裙擺下露出八條細長的、節肢動物般的腿，走動時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
    顧十七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再次尋找電視的開關。這次他找到了——在電視側麵一個不起眼的凹槽裏。就在他即將按下時，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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