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曾經用爪子指向書櫃下的抽屜。也許這些看似隨意的物品擺放，其實是某種提示？
    顧十七用盡全力掙脫那些手的束縛，撲向書桌。怪物在他身後發出憤怒的嘶吼，黑色觸須像箭矢般射來。他抓起桌上的相框，狠狠砸向牆上的星係圖——
    相框玻璃碎裂的瞬間，整個房間開始劇烈震動。牆紙大片剝落，露出後麵血紅色的肉壁，像生物般蠕動著。那個小孔被砸開後，一道刺眼的白光從中射出，照在怪物身上。它發出淒厲的尖叫，融化的臉開始冒煙。
    "不！！！"怪物哀嚎著，身體像蠟一樣融化，"你不能...離開...規則...必須...遵守..."
    顧十七沒有猶豫，抓起小熊玩偶衝向那道光芒。在穿過小孔的瞬間，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被扔進了洗衣機。無數破碎的畫麵閃過眼前：
    ——兔子撕咬著"父母"變形的身體；
    ——冰箱中層抽屜自動打開，裏麵的肉塊開始蠕動組合；
    ——奶奶站在廚房，機械地包著餃子，餡料裏混著人的手指；
    ——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站在父母房間門口，手握著血斧...
    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顧十七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公寓的玄關處，手裏拿著鑰匙，像是剛剛進門。牆上的日曆顯示：第一天。
    "十七？是你回來了嗎？"奶奶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語調慈愛，"奶奶在包餃子，馬上就好。"
    顧十七低頭看向手腕——那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數字標記。但當他摸向口袋時，觸到了一個小小的、金屬物體。
    黃銅鑰匙，還在那裏。
    而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分明聽到臥室方向傳來微弱的、有節奏的敲擊聲。
    叩、叩、叩。
    像是有人在輕輕敲門，從父母房間的內部。
    ——
    顧十七站在玄關處，手中的黃銅鑰匙硌得掌心發疼。廚房飄來燉肉的香氣，奶奶哼著走調的小曲，菜刀剁在案板上的聲音規律得令人心慌。
    叩、叩、叩。
    父母房間的敲門聲仍在繼續，微弱卻固執。顧十七的視線移向大門——那裏貼著一副嶄新的春節對聯，紅底燙金字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血色光澤。
    上聯"福星高照家興旺"、下聯"瑞氣盈門人安康"，橫批"喜迎新春"。
    對聯底部印著幾隻卡通兔子的圖案，憨態可掬。
    一切看起來那麽正常，卻讓顧十七的後頸汗毛倒豎。他分明記得昨天——或者說上一次循環——對聯上的兔子圖案是麵向左側的，而現在它們全部轉向了右側。
    "十七？怎麽傻站著？"奶奶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顧十七猛地轉身，差點撞上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老人。奶奶端著餃子餡盆，圍裙上沾著麵粉，笑容慈祥。但顧十七注意到她的眼白泛著不正常的黃色，像煮熟的雞蛋。
    "我...我看看對聯。"他勉強擠出一句話，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
    "哦，今年這對聯可漂亮了。"奶奶湊近大門，青灰色的手指撫過對聯邊緣，"特別是這些小兔子，活靈活現的。"
    就在她手指觸碰的瞬間，顧十七清楚地看到最下方那隻兔子圖案的眼睛——轉動了一下。
    他的呼吸一滯。那不是錯覺，兔子黑色的眼珠確實從向前看變成了斜向上，直勾勾地盯著他！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奶奶歪著頭問道，脖子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顧十七的餘光仍盯著那隻兔子。它的三瓣嘴正在緩慢上揚，露出一個近似人類的詭異微笑。更可怕的是，其他幾隻兔子也開始變化——它們的耳朵變長，麵部輪廓扭曲，逐漸顯現出人臉的輪廓。
    "沒、沒什麽。"顧十七強作鎮定，手悄悄伸進口袋握住剪刀，"奶奶，您先去煮餃子吧，我馬上來幫忙。"
    奶奶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突然咧嘴一笑："好，好。記得洗手。"她轉身走向廚房，腳步比往常輕快許多，幾乎像是在滑行。
    顧十七立刻掏出剪刀，對準那隻變化最明顯的兔子圖案剪去。就在剪刀即將碰到紙麵的瞬間，兔子的人臉突然張開嘴，發出一聲尖銳的：
    "吱——！"
    聲音不大，卻刺得顧十七耳膜生疼。他咬牙用力，剪刀"哢嚓"剪下一角對聯。被剪下的碎片在空中扭曲著，像活物般掙紮，最終落在地上化為灰燼。
    剩下的兔子圖案全部躁動起來，紙麵隆起一個個小包，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紙而出。顧十七不敢耽擱，快速揮動剪刀，將整副對聯從上到下撕成碎片。每一片被剪下的紅紙都在落地前自燃，散發出腐肉燃燒的惡臭。
    "十七！你在幹什麽？！"奶奶的尖叫聲從廚房傳來。
    顧十七沒有回答，手上動作更快。當他剪到橫批時，最後一個兔子圖案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嗚哇——不要——"
    剪刀落下，哭聲戛然而止。整副對聯終於變成一地灰燼，大門上隻留下幾道膠水痕跡。顧十七喘著粗氣後退幾步，突然注意到那些膠痕組成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數字"7"和"3"交疊在一起。<731..."他喃喃自語。
    廚房的門猛地被撞開，奶奶衝了出來。她的圍裙上現在滿是鮮紅的汙漬，手裏握著的不是鍋鏟，而是一把血跡斑斑的剁骨刀。
    "壞孩子！"她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嘴角咧開到耳根，"那是保家宅平安的！"
    顧十七握緊剪刀擋在胸前，餘光掃向客廳尋找逃生路線。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被撕掉對聯的大門上，原本貼橫批的位置，漸漸滲出了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你破壞了規則..."奶奶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沙啞，像很多聲音疊在一起，"現在...它們要進來了..."
    仿佛回應她的話，整棟樓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天花板上的吊燈瘋狂搖晃，牆皮大塊剝落，露出後麵血紅色的肉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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