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拐過轉角，突然被什麽東西絆倒。他摔在一麵落地鏡前，鏡子邊緣雕刻著"7"字形花紋。小蔓的紙條閃現腦海：管理員怕鏡子。
    追逐聲近在咫尺。顧十七掙紮著爬起來，抓住鏡子邊緣試圖轉向後方。鏡麵卻紋絲不動——它被固定死了。管理員的影子已經投在旁邊的牆上，她的脖子像蛇一樣盤繞上升，頭顱倒吊著從天花板方向垂下。
    千鈞一發之際，顧十七扯下胸前的校徽——背麵是磨亮的金屬。他調整角度，將管理員的影像反射到那麵固定的大鏡子裏。
    管理員發出高頻慘叫。鏡中的倒影與她本體動作不同步，而是像壞掉的錄像帶一樣抽搐、扭曲。更可怕的是，鏡中映出的不是圖書管理員，而是一個被書頁包裹的少女，她的嘴被紅線縫住，眼睛充滿淚水。
    真實的管理員捂住臉後退，書頁身體簌簌發抖："不...不要看...那不是我..."
    顧十七趁機逃向第七區。腕表顯示他隻剩下27分鍾安全時間了。
    第七書架比其他書架矮小，材質也不是木頭，而是某種光滑的黑色石材。書架共七層，每層正好七本書。顧十七的右手幾乎要被掌心的灼燒感烤焦，他確信小蔓說的線索就在這裏。
    "第七層第七本。"他默念著，踮腳去夠最高層。就在這時，整座書架突然下沉了一截——現在第六層變成了第七層。
    顧十七數著呼吸，等待書架停止移動。當他要再次伸手時，遠處傳來管理員癲狂的笑聲："我知道你在哪裏...小老鼠..."
    沒有時間了。顧十七快速掃視新"第七層"的七本書，其中六本都是標準的圖書館裝幀，唯獨一本包著生物課用的解剖圖封麵。他抽出這本書的瞬間，整個書架轟然倒塌，揚起嗆人的灰塵。
    《沉默的207種方式》——書名用凸起的盲文寫成。翻開第一頁，裏麵全是空白。顧十七突然想到什麽，將右手按在書頁上。
    掌心的"7"字傷痕滲出血珠，被紙張貪婪地吸收。血色紋路逐漸顯現，組成一幅圖書館平麵圖，其中七個位置標著紅點，連起來形成"?"形狀。
    "原來如此..."顧十七恍然大悟。這七個點是圖書館的聲源位置，按順序觸發就能打開某個通道。但管理員越來越近的嚎叫讓他沒時間仔細思考。
    書頁最後浮現小蔓的字跡："第七個沉默是出口。記住，最大的聲音是心跳停止的聲音。"
    顧十七剛合上書，一隻紙頁構成的手就穿透書架抓住了他的腳踝。管理員的半個身體從書堆裏鑽出，她的臉現在完全由"安靜"這個詞的無數重複組成。
    "抓到你了..."管理員的聲音變成沙沙的翻頁聲，"你會成為我最特別的藏書..."
    顧十七踹向她的臉，詞語組成的五官被打散又重組。他跌跌撞撞地跑向第一個標記點——借閱台。台上放著個老式打字機，他用力按下空格鍵。
    "咚！"機械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管理員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一部分散落成單頁。
    第二個點在期刊區。顧十七掀開一本雜誌，內頁全是尖叫的人臉照片。他撕下第七頁時，整本雜誌發出淒厲的哭喊，遠處的管理員像被無形力量扯住般停滯了一瞬。
    第三個點是飲水機。顧十七按下出水鈕，水流聲如同瀑布。管理員的左臂融化成了墨水。
    第四個點是消防警報器。顧十七砸碎玻璃的聲響讓半個圖書館的書架倒塌，管理員的身體被埋住一半。
    第五個點在廁所區域。顧十七衝水的聲音引來管道裏無數頭發般的黑色物質蠕動，它們纏住了管理員的腿。
    第六個點是音樂區。顧十七將耳機音量調到最大，漏出的鼓點節奏讓管理員的軀幹出現裂縫。
    還差最後一個點。顧十七衝向地圖上標記的第七位置——兒童閱覽區。這裏有個發聲玩具架，但管理員已經掙脫所有束縛，她的身體現在完全由飛舞的書頁組成，像龍卷風一樣席卷而來。
    "你逃不掉的..."書頁風暴中浮現無數張嘴，"成為我們的一部分..."
    顧十七看到了那個玩具：一個心跳娃娃，胸口有個發光的數字顯示器。他按了下娃娃的手，顯示器跳出"60"——正常人心率。管理員已經近在咫尺，紙頁像刀片般劃破他的校服。
    "最大的聲音是心跳停止的聲音..."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將娃娃胸口的電線扯斷。顯示器數字瘋狂下降：50...40...30...管理員的身體開始不穩定，書頁不斷脫落。
    當數字歸零時，娃娃發出悠長的"滴——"聲。這聲音像是實體般在圖書館擴散，所到之處書架崩塌，書本自動合上。管理員發出最後的尖叫，身體爆裂成無數紙片，每張紙上都寫著一個"靜"字。
    寂靜重新降臨。顧十七癱坐在地，腕表顯示安全時間還剩最後三分鍾。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第七書架，發現倒塌的書堆裏露出一個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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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格裏放著本皮麵筆記本，封麵上燙金的"7"字已經褪色。翻開第一頁，是小蔓的筆跡：
    "當你看到這個，我已經成為規則的一部分。校長辦公室的霧是出口也是入口，但隻有違反所有規則的人才能通過。記住，真正的危險不是打破規則，而是完全服從它們。第七夜，當貓停止歌唱時，帶著這本書來找我。"
    筆記本後麵是七頁規則改寫指南，每一條都與牆上的原始規則相反：
    "一、必須回答老師的最後一個問題。
    二、老師拖堂時要第一個離開教室。
    三、逃課時要製造最大聲響......"
    顧十七剛把筆記本藏好，圖書館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不是管理員，而是三個戴紅帽子的身影站在門口，他們手中拿著玻璃罐，其中漂浮著人體器官。
    腕表的紅色指針歸零。兩小時安全時間結束了。
    "借閱超時。"紅帽子們齊聲說，聲音像是錄音帶倒放，"懲罰是...續借。"
    他們舉起玻璃罐，裏麵的器官開始劇烈跳動。顧十七轉身就跑，在書架迷宮中穿梭。紅帽子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圖書館的布局正在他們追趕中不斷變化。
    當顧十七被逼入死角時，他突然想起小蔓改寫的第一條規則。最老的紅帽子張開嘴，露出滿口黃牙："最後的機會——你的名字是？"
    按照原始規則，此時應該保持沉默。但顧十七深吸一口氣，直視對方眼睛：
    "顧十七。我是來帶我妻子回家的。"
    紅帽子們愣住了。
    圖書館的燈光全部熄滅，隻有顧十七掌心的"7"字傷痕發出幽藍的光。在絕對的黑暗中，一扇之前不存在的門緩緩打開，傳出小蔓微弱的呼喚：
    "...十七...這邊..."
    顧十七衝向那聲音，紅帽子們的咆哮在身後化作陣陣回聲。當他跨過門檻時，最後看到的是圖書館牆上浮現的新規則：
    "規則四修訂版）：圖書館是最危險的地方，但在這裏發出的真實聲音，能擊碎所有謊言。"
    門在身後關閉，顧十七墜入了濃霧最深處。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自己站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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