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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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樓的走廊比往常更加潮濕,牆壁滲出暗黃色的液體,像衰老的皮膚分泌的油脂。顧十七踩著粘膩的地板,每一步都留下短暫的腳印,又很快被新的分泌物覆蓋。他看了看腕表——731p,距離宿舍進入"絕對安全"時間還有29分鍾。
    "太早了。"他暗自懊悔。圖書館的逃亡耗費了太多體力,他本能地逃向這個理論上最安全的地方,卻忘了規則五的嚴格時間限製。
    314室的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小布袋,裏麵裝著大蒜和鐵釘——這是他與室友約定的暗號,表示"暫時安全"。顧十七輕輕敲了七下門,停頓,再敲三下。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張明半張慘白的臉。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線中呈現出不自然的方形,像是被什麽力量強行改造過。
    "你回來早了。"張明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空蕩蕩的回音。
    顧十七擠進門,立刻被宿舍裏的氣味擊中——濃烈的樟腦丸混合著腐爛水果的甜膩。他的兩個室友都在宿舍。
    張明站在門後,手指不自然地蜷曲著;李浩坐在床邊,正用一把生鏽的剪刀修剪自己的指甲,剪下來的指甲片呈現出詭異的藍色。
    "宿管提前查寢了。"李浩頭也不抬地說,剪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剛才帶走了307兩個人。"
    顧十七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意。他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床邊,發現枕頭上放著一張對折的紙條。展開後是小蔓熟悉的筆跡,墨跡新鮮得像是剛寫不久:
    "安全時間前半小時最危險。宿管不是人類,但她討厭更邪惡的東西。用鏡子對著門,數到七再說話。"
    紙條背麵畫著簡單的示意圖:將鏡子呈45度角放在門後,鏡麵朝外。顧十七想起圖書館裏管理員對鏡子的恐懼,立刻從背包掏出那麵救過他命的化妝鏡。
    "你們有更大一點的鏡子嗎?"他壓低聲音問。
    張明歪著頭,脖子發出"哢"的輕響:"盥洗室...有。"
    "我去拿。"顧十七剛轉身,李浩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觸感冰涼滑膩,像摸到了某種水生生物。
    "來不及了。"李浩的嘴角上揚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聽。"
    走廊盡頭傳來金屬拖地的聲音,伴隨著濕漉漉的腳步聲。每隔七步,就有一個尖銳的物體"叮"地敲擊地麵,像是盲人的手杖,又像是某種武器的尖端。
    "宿管來了。"張明的眼球突然快速左右移動,像被撥動的算珠,"她今天帶著"那個"..."
    顧十七迅速將小鏡子擺在門後指定位置,又從筆記本撕下寫著規則二十的那頁:"睡覺前,確保你的舍友都是正常人。如發現異常,說一句"狗在外麵",把出去的人關在門外。"
    金屬拖曳聲停在了隔壁312室門口。一陣沉默後,312的門被猛地撞開,傳來宿管沙啞的聲音:"點名。王強。"
    "到..."一個顫抖的男聲回答。
    "趙雪。"
    "到。"
    "林小蔓。"
    一陣死寂。顧十七的心髒停跳了一拍——小蔓的名字?他不由自主地向門口挪了一步,被李浩用超乎常人的力氣拽回。
    312室爆發出歇斯底裏的笑聲:"抓到你了!天選者!"宿管的嗓音突然變成高頻尖叫,"你不屬於這裏!"
    接下來是撕扯聲、重物倒地聲,最後是一連串液體潑濺的聲響。一個年輕男聲開始求饒:"我隻是想活下去...我可以幫你們抓更多..."
    "禁閉室...最適合你這種..."宿管的聲音忽遠忽近。
    慘叫聲持續了整整一分鍾才逐漸遠去。顧十七透過門縫看到,312室的門大開著,裏麵濺滿了黑色粘液,像剛經曆了一場石油噴發。
    "他們在抓"天選者"。"張明突然說,他的聲音現在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那些試圖破解規則的外來者..."
    顧十七的掌心開始冒汗。他算不算"天選者"?他確實在試圖破解規則救小蔓。腕表顯示744p,還有16分鍾。
    李浩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呼吸噴在他脖子上——那氣息帶著魚市的腥臭。"顧十七,"他慢悠悠地問,"你是"天選者"嗎?"
    規則二十三閃電般掠過腦海:不要輕易相信別人。顧十七裝作整理床鋪,悄悄將小蔓的照片塞到枕下:"我隻是個普通學生。"
    "是嗎?"張明的手搭上他肩膀,那手指現在有七節指骨,"那為什麽...你身上有"外麵"的味道?"
    鏡子突然發出"哢"的一聲輕響,表麵浮現細密裂紋。顧十七看到鏡中映出的不是宿舍景象,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有個被鎖鏈束縛的人影——是小蔓!她正拚命指向鏡麵,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什麽。
    "...狗..."顧十七勉強辨認出口型。
    "狗在外麵!"他猛地大喊,同時向門口撲去。
    張明和李浩的動作同時凝固,他們的皮膚開始起泡、剝落,露出下麵灰白色的第二層表皮。"你...竟然..."李浩的聲音變得電子化,像是壞掉的收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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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十七趁機拉開房門,兩個"室友"機械地向門外走去。就在他們跨過門檻的瞬間,走廊盡頭傳來宿管興奮的尖叫:"又一隻迷路的小羊!"<。顧十七重重關上門,反鎖,又將書桌推到門後。鏡子的裂紋已經形成蛛網狀,小蔓的影像消失了。現在宿舍裏隻剩他一個人,和滿屋越來越濃的腐臭。
    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拖地的"叮叮"聲。宿管在哼唱一首童謠,調子熟悉得可怕——那是顧十七小時候母親哄他睡覺時唱的。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宿管的聲音在314門外停住了。顧十七屏住呼吸,看到門縫下慢慢滲入一股黑色液體,像有生命般向室內蔓延。
    "查寢。"宿管敲了七下門,每下都讓門框震落一片灰塵,"顧十七同學。"
    規則七在他腦中炸開:如果裏麵的人不主動開門,外麵就沒有誰能進宿舍。但規則八又說:晚上11點以後查寢,不要給查寢的人開門。現在既不是安全時間,又不到11點,到底該不該開門?
    黑色液體已經蔓延到他的鞋尖,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漩渦中心浮出幾個字:"開門...否則更糟..."<。三分鍾後就是安全時間。他需要拖延。
    "我在換衣服!"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請稍等!"
    門外傳來竊笑:"害羞的小羊...沒關係,我等你。"
    顧十七迅速行動起來。他將小鏡子碎片撒在門口,用襪子包著肥皂在門把手上畫出"7"字形符號,最後將小蔓的照片貼在門板正中央——照片裏的小蔓不知何時變成了背對鏡頭的姿勢,手指向照片邊緣新出現的一行小字:
    "宿管曾是第七任校長妻子。叫她"夫人",別對視。"<的鍾聲在遠處響起。幾乎同時,宿舍的燈自動變成柔和的暖黃色,床鋪散發出陽光曬過的氣味,連牆角的黴斑都暫時褪色了。安全時間到了。
    "現在可以開門了,夫人。"顧十七刻意用上敬稱,慢慢拉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怪物,而是一位穿著複古旗袍的老婦人。如果不是她左手提著還在滴血的鐵鉤,右手牽著三條由頭發編織成的"狗",幾乎稱得上優雅。
    "禮貌的小羊。"宿管——或者說"夫人"——露出微笑,她塗著鮮紅口紅的嘴裏是七顆金牙,"我來查寢。你的室友呢?"
    "他們...去自習室了。"顧十七保持視線落在她的珍珠項鏈上,避免對視。
    夫人牽著的"狗"突然狂躁起來,由頭發組成的身體不斷扭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吠叫。其中一條掙脫束縛,衝進宿舍開始瘋狂嗅聞,最後停在顧十七的枕頭前——小蔓的照片就藏在下麵!
    "宿舍規則第二十二條,"夫人慢條斯理地說,"睡覺前確保你的舍友都是正常人。"她的金牙反射著燈光,"而你...把他們都趕出去了?"
    顧十七的喉嚨發緊。他看到夫人的影子在牆上不斷膨脹,已經快觸到天花板:"他們...不太舒服。我擔心傳染。"
    "說謊的小羊要受到懲罰。"夫人向前一步,鐵鉤在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除非...你能證明自己是好學生。"
    她從旗袍口袋裏掏出一個玻璃瓶,裏麵泡著七隻眼球:"回答我三個問題。全部答對,今晚就放過你。"
    顧十七瞥見照片邊緣又浮現出新字跡:"回答不要撒謊。她分不清真假。"
    "第一個問題,"夫人的聲音突然變得甜美,"你愛這個學校嗎?"
    顧十七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愛。這裏是我的第二個家。"他的舌尖嚐到一股鐵鏽味——謊言帶來的懲罰已經開始。
    夫人的一條"狗"突然慘叫起來,化為一灘黑水。
    "第二個問題,你相信規則是為了保護你嗎?"
    "當然。"顧十七的右眼開始流血,但他保持聲線平穩,"規則就像母親的手臂,保護我們不受傷害。"
    第二條"狗"爆炸了,飛濺的發絲像鋼針一樣紮進牆壁。
    夫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舉起鐵鉤對準顧十七的心髒:"最後一個問題...你認識林小蔓嗎?"
    照片上的小蔓突然轉過身來,瘋狂搖頭。顧十七的耳朵裏響起她的聲音:"說認識...但要說她已經死了..."
    "她是我妻子。"顧十七直視夫人的眼睛,任由鮮血從右眼湧出,"但她已經...不在了。"
    整個宿舍劇烈震動,所有玻璃製品同時爆裂。夫人的旗袍開始腐爛,露出下麵由無數蠕蟲組成的軀體。最後一條"狗"撲向小蔓的照片,卻在接觸的瞬間自燃。
    "你...通過了。"夫人的聲音現在像是千百人同時說話,"但記住...安全隻是暫時的..."
    她轉身離開,鐵鉤拖地的聲音漸漸遠去。顧十七癱坐在地,發現腕表的玻璃表麵裂成了蛛網狀,而時針分針正好組成一個"7"。
    安全時間才剛剛開始,但他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即將到來。枕下的小蔓照片上,倒計時數字已經變成了"2"。
    窗外,第一隻貓開始歌唱。距離第七夜,還有48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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