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行駛在一片漆黑的隧道中，窗外偶爾閃過幾道猩紅色的光，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眼睛。
    顧十七靠在座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懷表的表蓋，金屬的“哢嗒”聲在寂靜的車廂裏格外清晰。
    林小蔓坐在他對麵，雙手捧著那杯已經冷掉的咖啡，眼神有些渙散。
    “我們走了多久了？”她低聲問。
    顧十七抬頭看了一眼車廂頂部的數字標識——17。
    “十七節。”他淡淡道，“下一站應該是終點。”
    林小蔓點點頭，可她的手指卻微微發抖。
    “可是……”她猶豫了一下，“剛才廣播說，這列車隻有十八節。”
    顧十七的手指頓了一下。
    “你確定？”
    林小蔓咬著下唇，指向車廂盡頭：“你看。”
    顧十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瞳孔驟然收縮。
    第18節車廂的盡頭，赫然連接著第19節。
    第19節車廂的門半掩著，門縫裏滲出暗紅色的光，像是某種生物的呼吸。
    顧十七站起身，手指按在腰間的匕首上。
    “別過去。”林小蔓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聲音發緊，“規則裏說過……不能進第19節車廂。”
    顧十七沒說話，隻是盯著那道門縫。
    門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語，又像是某種生物在啃食骨頭。
    “喂，你們也看到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顧十七回頭，看到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站在過道上，手裏攥著一張皺巴巴的車票，上麵寫著“貪婪之罪”。
    “約翰遜？”顧十七皺眉，“你不是應該在16號車廂？”
    約翰遜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車廂會變，你不知道？”
    他指了指窗外：“剛才還是16號，一眨眼就變成17號了。”
    顧十七的目光掃過窗外，果然，原本漆黑的隧道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血色的荒原，遠處隱約能看到幾具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屍體。
    “媽的……”約翰遜啐了一口，“這鬼地方越來越邪門了。”
    正說著，第19節車廂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得更大了。
    一股腐臭的氣味湧了出來。
    “各位乘客請注意。”
    乘務員的聲音突然從廣播裏響起，沙啞得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
    “第19節車廂為禁區，請勿靠近。”
    “重複，請勿靠近。”
    林小蔓的手指死死攥住顧十七的袖子，指節泛白。
    “我們……要不要通知乘務員？”她小聲問。
    顧十七冷笑：“你信他？”
    約翰遜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老子寧願信鬼。”
    正說著，第19節車廂的門突然“砰”地一聲關上了。
    可下一秒，門又緩緩打開，這次開得更大了。
    門後，站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手裏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
    “媽媽……”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在哪裏……”
    林小蔓的呼吸一滯。
    “那……那孩子……”
    顧十七的匕首已經出鞘，寒光映在他的眼底。
    “別過去。”他冷聲道，“那不是人。”
    小女孩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腐爛的臉——她的嘴角被粗糙的針線縫成了微小的弧度，眼眶裏沒有眼球，隻有兩團蠕動的蛆蟲。
    “嘻嘻……”她的笑聲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來陪我玩呀……”
    約翰遜猛地後退一步，撞翻了座椅：“操！這他媽什麽玩意兒？！”
    小女孩邁出一步，布娃娃掉在地上，露出裏麵填充的東西——
    那是一團人類的頭發，裏麵還纏著幾根斷指。
    林小蔓的喉嚨裏擠出一聲壓抑的尖叫。
    顧十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跑！”
    三人衝向車廂另一端，可身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媽媽……媽媽……”小女孩的聲音忽遠忽近，“別丟下我……”
    顧十七猛地回頭，看到她的身體正在扭曲變形，四肢像蜘蛛一樣拉長，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
    “進16號車廂！”他低吼一聲，一腳踹開連接門。
    三人跌跌撞撞地衝進去，顧十七反手鎖上門，可下一秒——
    16號車廂的標識突然跳動，變成了19。
    車廂內的燈光變成了暗紅色，座椅上覆蓋著一層黏膩的黑色物質，像是幹涸的血跡。
    “媽的……我們還在19號？！”約翰遜的聲音發抖。
    林小蔓的嘴唇顫抖：“它……它在跟著我們……”
    顧十七的目光掃過車窗，外麵不再是荒原，而是一片漆黑的虛空，偶爾閃過幾道蒼白的手臂，像是溺死者在掙紮。
    “嘻嘻……”小女孩的聲音從車廂盡頭傳來，“找到你們了……”
    她的身影出現在過道上，這次不再是人類的形態，而是一團扭曲的肉塊，表麵布滿眼睛和嘴巴，每張嘴都在重複同一句話：
    “媽媽……你在哪裏……”
    約翰遜抄起一旁的滅火器，狠狠砸向車窗：“老子不信這邪！”
    玻璃碎裂的瞬間，無數蒼白的手從窗外伸了進來，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外麵拖。
    “操！救我！！”約翰遜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的身體被硬生生扯成兩半，鮮血噴濺在車廂頂部。
    林小蔓癱坐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流下。
    顧十七的匕首橫在胸前，冷冷地盯著逼近的怪物。
    “你不是要找媽媽嗎？”他突然開口，聲音冷靜得可怕。
    怪物停下了。
    “我知道她在哪。”顧十七緩緩後退，指向車廂盡頭的鏡子，“她在鏡子裏。”
    怪物所有的眼睛同時轉向鏡子。
    鏡麵突然波動，映照出的不是怪物的倒影，而是一個女人被活生生縫進布娃娃的畫麵。
    “媽媽……？”怪物的聲音突然變得淒厲，“媽媽！！”
    它瘋狂地撲向鏡子，身體在接觸到鏡麵的瞬間開始溶解，像是被某種力量吞噬。
    幾秒鍾後，車廂恢複了平靜。
    燈光重新亮起，第19節車廂的標識變回了16。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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