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車廂的燈光突然變得昏暗，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掐住了光源。顧十七的呼吸微微凝滯，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懷表的鏈條。
    “不對勁。”林小蔓的聲音壓得極低，她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擴張，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空氣中飄來一縷灰白色的霧氣，起初隻是薄薄的一層，貼著地麵緩緩流動。但很快，霧氣開始變得濃稠，像煮沸的牛奶般翻滾著上升，轉眼間就吞沒了半截車廂。
    顧十七的皮膚傳來細微的刺痛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尖在輕輕刮擦。霧氣中帶著金屬的腥味，像是被雨水浸泡過的鐵鏽，又像是凝固的血。
    “低頭。”顧十七一把拽住林小蔓的手腕，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不要看，不要說話。”
    規則1：若整節車廂突然被濃霧籠罩，說明“霧”大人正在巡視。
    規則2：請低頭跪下，不要與祂對視，不要回答祂的問題。
    霧氣已經完全籠罩了車廂，能見度降至半米以內。顧十七單膝跪地，額頭幾乎貼到地麵，林小蔓緊挨著他，呼吸急促而輕淺。
    霧氣中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某種巨大的生物在緩慢移動，又像是無數細小的東西在爬行。
    “顧……十七……”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不是通過空氣震動，而是直接刺入腦海。那聲音既像老人的嘶啞，又像孩童的清脆，還夾雜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仿佛由無數種聲線強行糅合在一起。
    顧十七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但他死死咬著牙，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
    霧氣中緩緩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是一個巨大的人形，至少有三米高，身體由流動的霧氣構成，沒有五官，隻有一張微微凹陷的“臉”，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按進去的。
    “你……逃了很久……”
    霧氣凝聚成一隻蒼白的手，緩緩伸向顧十七的頭頂。
    林小蔓的身體微微發抖，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鮮血滲出，滴落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嗒”聲。
    那隻手突然停住了。
    “血……”
    霧氣中的聲音變得尖銳，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她的血……很特別……”
    顧十七的肌肉繃緊，他知道林小蔓的血液裏還殘留著永恒之泉的銀藍色液體，那東西對“霧”大人可能有某種吸引力。
    “別動。”他在心裏默念，希望林小蔓能讀懂他的意思。
    但下一秒，林小蔓突然抬起了頭。
    “你要什麽？”她的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
    “不——！”顧十七的瞳孔驟縮。
    霧氣中的“臉”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像是一張扭曲的嘴，緩緩咧開。
    “啊……終於有人……願意回答我了……”
    霧氣劇烈翻湧，像被無形的力量攪動。那隻蒼白的手收了回去，轉而環繞在林小蔓周圍，像一條毒蛇般遊走。
    “第一個問題……”
    霧氣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和，甚至帶著一絲蠱惑。
    “你願意用他的命……換你的自由嗎？”
    林小蔓的嘴唇顫抖，但她的目光沒有躲閃：“不。”
    霧氣微微一頓，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幹脆地回答。
    “第二個問題……”
    霧氣的聲音冷了下來。
    “如果必須選一個人永遠留在這輛列車上……你會選誰？”
    顧十七的手指已經扣住了短刀的刀柄，但他不敢輕舉妄動。規則明確說過——不要回答“霧”大人的問題。
    林小蔓的睫毛輕輕顫動，一滴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我。”她輕聲說，“我選我自己。”
    霧氣突然凝固了一秒，隨後爆發出刺耳的笑聲，那笑聲像是玻璃碎裂，又像是金屬扭曲。
    “有趣……太有趣了……”
    霧氣緩緩退開，那隻蒼白的手輕輕點了點林小蔓的額頭。
    “你……過關了……”
    霧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車廂的燈光重新亮起，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顧十七知道不是——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林小蔓的指尖仍在發抖，而地板上，還殘留著幾滴她的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某種力量“擦除”。
    “你瘋了？”顧十七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規則明確說過——不要回答祂的問題！”
    林小蔓的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聚焦：“我……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必須回答。”
    她的額頭中央，出現了一個淡淡的灰色印記，像是一團微縮的霧氣。
    顧十七的呼吸一滯：“祂標記了你。”
    遠處，車廂盡頭的門緩緩滑開，露出第20節車廂的入口。
    但門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血字：
    “下次巡視……很快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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