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世界，新巴比倫城。
    顧十七站在城市中央的廢墟上，手中握著高維市場簽發的《修複許可證》。金色的能量從契約中流淌而出，像活物般滲入龜裂的大地。崩塌的建築殘骸開始逆著重力上升，灰燼重新凝聚成磚石，破碎的玻璃窗一片片拚回原狀。
    林小蔓站在他身旁，胸口不再有"1000"的印記，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緩緩旋轉的陰陽魚。她的瞳孔完全變成了星雲狀，偶爾閃過幾道數據流——那是高維市場解除限製後的副作用。
    "不對勁。"她突然按住顧十七的手臂，"修複進度到78就停滯了。"
    顧十七皺眉看向契約，發現條款末尾浮現出一行先前被隱藏的小字：
    "本修複不包含原初混沌汙染源。"
    就在這時，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剛剛修複的建築物表麵爬滿黑色紋路，像是被某種無形之物寄生。街道盡頭，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走來——
    是顧七十。
    或者說，是已經獨立存在的"霧"。
    它依舊穿著黃黑長袍，但麵容不再是顧十七的複製品，而是一團不斷變化的星雲。每走一步，就有新的建築在它身後重新崩塌。
    "驚喜嗎？"霧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高維市場沒告訴你——我就是那個"原初汙染源"。"
    顧十七瞬間明白了一切。
    "3號世界是實驗場。"他盯著霧，"而你是他們製造的失控變量。"
    霧發出刺耳的笑聲，那聲音讓周圍剛修複的玻璃全部炸裂："更準確地說，我是他們最成功的失敗品。"
    它抬手打了個響指，三人腳下的地麵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無限延伸的金屬結構——那是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機械裝置，齒輪咬合著不同維度的投影，管道中流淌著液態時間。
    "第零世界的真麵目。"霧的語調突然平靜，"高維市場的動力核心，也是所有平行世界的"發條"。"
    林小蔓的星雲瞳孔劇烈收縮："所以3號世界的混沌......"
    "是故意放出來的潤滑劑。"霧接話，"混沌能延緩發條鏽蝕，代價是偶爾報廢幾個"零件"——比如某個平行世界。"
    顧十七突然想起公平秤驗貨時的異常關注："他們害怕修複3號世界，是因為會切斷混沌供應？"
    "不。"霧的身影突然分裂成無數光點，在空中組成一幅星圖，"他們害怕的是這個。"
    星圖中，3號世界的位置亮起刺目紅光——那裏正在形成一個新的奇點，緩慢但堅定地吞噬著相鄰維度。
    "混沌累積到臨界點就會質變。"霧的聲音帶著某種詭異的愉悅，"而我，就是那個即將誕生的......"
    "新發條。"
    顧十七的通訊器突然響起白晏的緊急聯絡：
    "所有世界的時間流速都在改變！5號世界已經過去三百年，7號世界的生物開始集體進化！"
    林小蔓快速劃動空中浮現的數據流："不是改變——是回歸。時間正在恢複它原本的流速。"
    霧的身影重新凝聚，這次直接出現在顧十七麵前，近得能看清它體內流轉的星係：
    "第零世界的發條早就老化了。觀測者用秩序強行維持運轉，導致時間越來越慢，就像......"
    "就像上緊發條的機械表走得太久。"顧十七突然接話，商人本能讓他立刻理解了這套機製，"所以他們需要混沌來抵消熵增。"
    "聰明。"霧打了個響指，周圍突然浮現出無數透明櫃台的無麵商人，"但你沒問最關鍵的問題——"
    它突然抓住顧十七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顧十七的視野瞬間炸開。他看到第零世界最深處——那裏沒有發條，隻有一個蜷縮著的、傷痕累累的巨人，祂的四肢被齒輪貫穿，每一次呼吸都推動著維度運轉。
    "最初的觀測者。"霧在他耳邊低語，"也是第一個反抗者。"
    幻象消失時，顧十七跪在地上劇烈喘息。林小蔓扶住他，發現他的瞳孔暫時變成了和霧一樣的星雲狀。
    "現在你明白了。"霧漂浮在半空，"高維市場不是管理者，是囚徒。他們囚禁了造物主，用祂的血肉做燃料。"
    顧十七擦去鼻血，突然笑了："所以你要取代祂？成為新的發條？"
    "不。"霧的身影開始不穩定，"我要做你本該做的事——"
    它突然衝向林小蔓，星雲狀的身體將她包裹。陰陽魚標記爆發出刺目光芒，兩人的身影在光中融合重組。
    當光芒散去，站在原地的是一個全新的存在——既不是林小蔓也不是霧，而是一個雙眼分別呈現星雲與陰陽魚的女性形象。
    "混沌需要容器。"她的聲音重疊著兩個人的音色，"而十倍返還能將質變擴散到所有世界。"
    顧十七的通訊器瘋狂報警——所有平行世界的時間流速突然同步，第零世界的金屬結構正在崩解。
    "你早就計劃好了。"顧十七盯著"她"，"從我把權柄給林小蔓開始。"
    "她"微笑，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不，從你創造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空中突然裂開無數縫隙，公平秤帶著大批無麵商人降臨。但這次，它們的金色天平全部指向"她"，像是在進行某種朝拜。
    "發條更替程序啟動。"公平秤的機械音裏帶著恐懼，"請新核心就位。"
    顧十七看著"她"走向裂縫，突然喊道："等等！"
    他掏出那副已經殘缺的詭異撲克，抽出最後一張牌——空白的"愚者"。
    "再加一條交易。"他的聲音響徹維度，"用我的全部股權，換一個選擇權。"
    公平秤的天平劇烈搖擺："這不符......"
    "符合《緊急條款》第1條。她"突然打斷，星雲與陰陽魚同時在眼中旋轉，"我作為新核心認可這項交易。"
    顧十七深吸一口氣，將空白牌拋向空中："我選擇——"
    牌麵突然浮現圖案：一半是秩序井然的城市，一半是混沌翻騰的星雲。
    "共同承擔。"
    牌碎裂的瞬間，第零世界深處傳來枷鎖斷裂的巨響。那個沉睡的巨人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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