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雨像無數細小的銀針，刺在擋風玻璃上。
    顧十七把著方向盤，雨刷器在眼前來回擺動，將這個荒郊野嶺切割成模糊的光暈。
    出租車內的電子鍾顯示0217，這個時間還在街上遊蕩的，不是醉鬼就是比醉鬼更危險的東西。
    "叮——"手機突然響起提示音。顧十七瞥了一眼，是打車平台的接單信息。
    "目的地：老工業區7號倉庫？"他皺起眉頭，手指在屏幕上劃動，"這大半夜的..."
    老工業區早就廢棄多年，連流浪漢都不願在那裏過夜。顧十七猶豫了一秒，但賬戶餘額的數字讓他歎了口氣，拇指按下了"確認接單"。
    雨勢漸大，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顧十七打開收音機，電流雜音中傳出斷斷續續的天氣預報："...紅色預警...請市民避免外出...有報告稱...野獸襲擊事件..."
    "又來了。"他啪地關掉收音機。最近城裏瘋傳有野獸出沒，已經有好幾個人失蹤。警方的通告含糊其辭，隻說在調查中。
    導航指引他拐進一條狹窄的巷道。路燈年久失修，隻有車燈照亮前方幾米的路麵。兩側牆壁上貼滿了尋人啟事，在雨水中變得模糊不清。顧十七莫名覺得那些黑白照片上的眼睛都在盯著自己。
    "應該就是這裏了。"他停下車，搖下車窗。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半邊臉。前方是一座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麵用紅漆寫著"7號倉庫"。
    沒有人影。
    顧十七按了兩下喇叭，聲音在空蕩的巷子裏回蕩。正當他準備打電話聯係乘客時，後車門突然被拉開，一股混合著血腥味和藥水味的冷風灌了進來。
    "關窗。"一個沙啞的聲音命令道。
    顧十七從後視鏡裏看到一團纏滿繃帶的影子鑽進了後座。繃帶從脖子一直纏到手指，隻露出一雙充血的眼睛。那人的外套濕透了，但不是雨水，而是某種深色液體。
    "去、去哪裏？"顧十七的喉嚨發緊。後視鏡裏，那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診所。"繃帶人簡短地回答，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的，"快開車。"
    顧十七的手有些發抖。他注意到乘客的繃帶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像是傷口，又像是...別的什麽。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掛擋起步。
    車子重新駛入雨夜。顧十七想打開暖氣，卻發現空調出風口不知何時貼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他借著儀表盤的微光閱讀上麵的字：
    【夜間遇到動物守則】
    1. 必須完成所有訂單，不能拒載
    2. 如果乘客要求去診所，請確認他是否流血
    3. 繃帶客人會帶你去不該去的地方
    4. 午夜後不要看後視鏡超過三秒
    5. 如果聽到低吼聲，立即打開收音機
    顧十七的後背滲出一層冷汗。這些規則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他從未見過。第三條規則尤其讓他不安——"繃帶客人會帶你去不該去的地方"。
    "請問...您要去哪家診所？"他試探性地問道，眼睛不敢再看後視鏡。
    繃帶人沒有立即回答。顧十七聽到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後是液體滴落的輕響。一滴、兩滴...深色液體從後座落在地毯上。
    "你流血了？"顧十七脫口而出，隨即想起第二條規則。
    後座突然傳來急促的喘息聲。繃帶人開始撕扯自己手臂上的繃帶，布料斷裂的聲音令人牙酸。"不是血...不是..."他喃喃自語，"他們在找我...必須去診所..."
    顧十七的餘光瞥見繃帶下露出的皮膚——那不是人類的皮膚，而是覆蓋著灰黑色毛發的東西。他的心跳幾乎要衝破胸腔。
    收音機突然自動開啟，刺耳的雜音充滿了車廂。顧十七差點叫出聲，隨即想起第五條規則——"如果聽到低吼聲，立即打開收音機"。
    但問題是，他還沒聽到任何低吼聲。
    "關掉！"繃帶人暴怒地吼道，聲音已經完全不似人類。他撲向前座，纏滿繃帶的手抓住顧十七的肩膀。近距離下，顧十七聞到一股腐肉和化學品混合的惡臭。
    "我關！我關！"顧十七手忙腳亂地按下開關，但收音機依然在發出噪音。
    更糟的是，他發現自己已經違反了第四條規則……在後視鏡裏與那雙發紅的眼睛對視超過了三秒。
    繃帶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開始瘋狂撕扯身上的繃帶。顧十七看到繃帶下露出越來越多的灰黑色皮毛，和像是被縫合過的傷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人的左胸位置有一個清晰的烙印：037。
    "堅持住...快到了..."繃帶人痛苦地呻吟著，指甲——不，那已經變成了爪子——深深嵌入座椅皮革。
    顧十七猛踩油門。他現在隻想盡快把這個怪物送到目的地然後逃離。雨幕中，一棟破舊的三層小樓出現在前方，門口的燈牌閃爍著"診所"兩個殘缺不全的字。
    車子急刹在診所門前。顧十七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準備隨時跳車逃跑。
    "錢...不用找了..."繃帶人扔下一張皺巴巴的鈔票。當他伸手時，顧十七看到那已經完全是一隻野獸的前肢，隻是勉強保持著人手的形狀。
    繃帶人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向診所大門走去。顧十七正要鬆一口氣，卻發現那人突然停住，緩緩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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