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響過第三十六下時，顧十七發現自己的影子沒有跟上腳步。
    他僵在禦馬監的青玉台階上，朝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可那影子在腰際突然扭曲變形，像是被無形的手拽住，遲了半拍才不情不願地歸位。更可怕的是，影子右手分明握著一根不屬於他的東西——在青石板上映出細長的金色光痕。
    "大人？"綠衣小吏不知何時貼到他背後，呼出的氣帶著腐草味，"可是落了什麽東西？"
    顧十七猛地合攏官袍下擺，冷汗順著脊椎滑落。守則第六條浮現在腦海：若發現金色毫毛，立即用銀夾投入八卦爐。但他根本不敢彎腰查看，因為小吏的腳尖正以違背人體工學的角度，悄悄探向他影子的脖頸位置。
    "本官隻是在想......"顧十七急中生智指向馬廄，"那匹黑馬昨天是從哪個方位出現的？"
    小吏的眼白突然擴散到整個眼眶："大人說笑了，禦馬監從來隻有三十六匹玉驄。"他枯枝般的手指卻指向西側第三間廂房——那扇被規則明確禁止靠近的門。
    顧十七假裝整理腰帶俯身，果然在靴筒裏摸到一根堅硬的金色毛發。就在他觸碰的瞬間，影子突然劇烈抽搐，某種灼熱的刺痛感從指尖竄向太陽穴。
    "當——"
    震耳欲聾的鍾聲突然響徹雲霄。小吏的表情瞬間凝固，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梵文。顧十七趁機衝向馬廄，卻在拐角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八卦爐方向的天空泛起詭異的紫紅色，隱約可見巨猿虛影在雲層中翻騰。
    [警告：孫悟空首次鬧天宮事件提前觸發]
    [緊急守則第八條生效]
    八卦爐前的廣場上，上百名銀甲天兵正在列陣。顧十七的官袍不知何時變成了守則描述的青色戰甲，但內襯繡著的不是暗紋，而是蠕動的鎖鏈圖案。更可怕的是，他看見三個和自己裝束完全相同的"弼馬溫"正在隊列中交頭接耳。
    "又是個新來的。"其中一個弼馬溫轉過頭，左半邊臉已經變成馬麵，"記住，等會兒看見猴子，一定要第一個衝上去。"
    顧十七低頭避開對方噴出的黑霧，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正悄悄脫離本體，蛇一般遊向八卦爐底部。影子的手裏攥著那根金毛，而爐膛深處傳來興奮的喘息聲。
    "妖猴伏誅！"
    雷鳴般的吼聲中，雲層撕裂。被九重金箍貫穿頭顱的巨猿轟然墜落，砸起的塵埃裏飛舞著無數金色毫毛。顧十七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根本不是孫悟空，而是個由無數天兵屍體拚接而成的怪物，每個關節處都長著熟悉的黑色馬頭。
    "就是現在！"馬臉同僚猛地推了他一把。
    顧十七踉蹌著撲向怪物，腰間卻傳來清脆的斷裂聲。玉帝賜予的斬妖劍剛出鞘就碎成鐵渣，露出裏麵鏽跡斑斑的......鍘馬刀。怪物身上的馬頭齊齊轉向他，星雲狀的眼球裏映出他正在異變的影子——那影子已經長出尾巴和尖耳。
    "閉眼！"顧十七本能地大喊，"道可道，非常道——"
    背誦聲戛然而止。一根冰涼的金箍棒抵在他喉間，真正的孫悟空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美猴王華麗的翎羽下，腐爛的皮肉正簌簌掉落。
    "小弼馬溫。"猴子的聲音裏混著千萬人的哭嚎，"你身上有俺老孫的味道。"
    顧十七再睜開眼時，已回到禦馬監的臥榻。窗外金烏西沉，更漏顯示已是酉時三刻。官袍整齊地掛在屏風上，唯有右手掌心多出一枚灼燒痕跡——是緊握金毛留下的蓮花狀焦痕。
    "大人醒了？"綠衣小吏端著藥碗飄進來，這次他的脖頸多了圈縫合線，"您今日清點天馬時突發癔症，已經昏睡六個時辰。"
    顧十七看向銅鏡，自己的影子好端端映在那裏。但當他假裝打翻藥碗俯身時，鏡中的影子卻維持著端坐姿態，嘴角緩緩咧到耳根。
    "多謝關心。"顧十七盯著藥碗裏蠕動的黑色絮狀物，"本官想去西廂房取些草料。"
    小吏突然抽搐起來，縫合線迸裂露出裏麵纏繞的金色毛發："大人慎言！那間廂房二十年前就......"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梆子聲打斷。
    顧十七趁機衝出房門，懷裏的守則燙得驚人。翻開最新浮現的血色頁麵，原本的第四條規則被劃去，新文字正在滲出：
    【西廂房內存放著曆任弼馬溫的懺悔錄。若你發現自己的筆跡已在其中，立即吞服三根金毛】
    西廂房的門縫下，一灘金色液體正緩緩滲出，匯聚成箭頭形狀指向他的靴尖。遠處傳來三十六聲鍾響，顧十七突然明白——那匹黑馬，那些金毛，還有提前觸發的事件，全都在引導他走向這個禁忌的房間。
    當他的指尖觸到門板時，官袍內襯的鎖鏈圖案突然收緊。劇痛中顧十七看清了鎖鏈盡頭拴著的東西——那是三十六個正在融化的"自己"，每個的影子裏都困著一匹嘶鳴的黑馬。
    [第一階段任務更新：在子時前銷毀或融合所有變異影子]
    [當前同步率：41]
    [警告：您的懺悔錄已出現在西廂房第三格抽屜]
    喜歡規則怪談：她不是雨姐請大家收藏：()規則怪談：她不是雨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