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紅衣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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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則上,周伐商,非因天命,而是規則必須被打破】
    顧十七蹲在朝歌城外的亂葬崗上,嘴裏叼著一根枯草,眯眼望著遠處那座被黑霧籠罩的城池。
    三天前,他還是個街頭混混,不信鬼神,不敬天地,隻信自己手裏的刀。
    可現在,他信了。
    因為他親眼看見,那些不遵守“規則”的人,是怎麽死的。
    商朝的規則,就是讓人習慣“服從”
    商王帝辛的朝歌城裏,人人都遵守著九條“封神守則”。
    卯時須向東方行禮,若見黑日,閉目莫應。
    不可接受紅衣者之物,若收下,須埋於土中。
    遇哪吒,問其蓮花之形,答錯則死。
    ……
    顧十七一開始嗤之以鼻,覺得這些規則不過是愚弄百姓的玩意兒。可當他親眼看見一個醉漢因為沒向“黑日”閉眼,整個人融化成一灘血水時,他沉默了。
    ——規則,不是用來遵守的。
    ——規則,是用來讓你習慣“服從”的。
    商朝的子民,早已在日複一日的規則中,忘記了自己還能“反抗”。
    顧十七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奇怪的老頭。
    老頭自稱“薑尚”,但顧十七知道,真正的薑子牙早就死了——規則第八條寫的清清楚楚:薑子牙已死,若有人自稱是他,不可信。
    可老頭卻笑了。
    “你以為規則是誰定的?”
    顧十七一愣。
    老頭指了指天空:“商朝的規則,是‘天道’定的。但天道,也不過是另一套枷鎖。”
    “周伐商,不是因為天命,而是因為——有人終於發現,規則是可以被打破的。”
    封神榜,不過是一張新的規則
    顧十七後來才明白,所謂的“封神大戰”,根本不是正義與邪惡的戰爭。
    ——而是“舊規則”與“新規則”的戰爭。
    商朝的規則,讓人習慣服從,習慣恐懼,習慣“天命不可違”。
    而周朝的規則呢?
    ——不過是換了一套說辭,繼續讓人服從。
    封神榜上的名字,那些被封為“神”的人,不過是換了個方式繼續統治凡人。
    ——你以為周伐商是解放?不,隻是換了個牢籠。
    顧十七站在朝歌城破的那一天,看著商王自焚,看著周軍歡呼。
    薑子牙站在封神台上,宣讀新的天命。
    所有人都跪下了。
    隻有顧十七站著。
    因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規則,從來不是為了保護你。
    ——規則,隻是為了讓你習慣跪下。
    他咧嘴一笑,轉身走向荒野。
    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像周伐商一樣,去伐周。
    ——因為,所有的秩序,最終都隻是為了讓人接受自己的從屬地位。
    而真正的自由,從來不在規則裏。
    ——
    朝歌城的廢墟中,顧十七蹲在斷牆後啃著半塊發黴的餅。他的指甲縫裏塞滿泥土,那是今早埋屍體時留下的。三天前,他親眼看見一個沒向黑色太陽閉眼的男人融化成一灘血水,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輕視任何一條《封神守則》。
    "十七哥,水。"阿毛遞來一個破陶罐,裏麵的水渾濁不堪。
    顧十七沒接,他盯著阿毛的衣角——那裏沾著一抹暗紅。"你碰見穿紅衣的了?"
    阿毛臉色驟變,急忙拍打衣角:"不、不是!是血,剛才那隻野狗的血..."
    顧十七眯起眼睛。九條守則裏第二條寫得清清楚楚:不可接受穿紅衣者給予的任何物品。違反的人都死了,死狀比沒閉眼見黑日的人還慘。
    "走,去西城看看。"顧十七站起身,拍了拍粗布衣上的灰,"聽說那邊新開了個粥棚。"
    阿毛跟在他身後,小聲嘀咕:"十七哥,咱真要去人多的地方?萬一..."
    "萬一什麽?"顧十七冷笑,"比餓死還可怕?"
    西城的粥棚前排著長隊。顧十七站在隊伍末尾,突然渾身繃緊——發粥的是個穿絳紅色襦裙的年輕女子,手腕上纏著三圈紅線,繩結處墜著個小銅鈴。
    "紅衣者..."阿毛的聲音發抖。
    顧十七按住他的肩膀:"別慌,我們不拿她的東西就是。"
    隊伍緩慢前進。顧十七觀察著那個女子,她約莫十八九歲,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每個領粥的人都會從她手裏接過一個紅色小布袋,然後像中邪一樣當場拆開,把裏麵的東西吞下去。
    "不對勁。"顧十七拉著阿毛後退,"今天不領了。"
    他們剛轉身,銅鈴聲就在背後響起。
    "這位郎君,不嚐嚐奴家的安神茶麽?"
    顧十七的脖頸後寒毛直豎。紅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手裏托著個繡金線的紅布袋,香氣甜膩得令人作嘔。
    "不必。"顧十七盯著地麵,不敢看她的眼睛。
    "可你們排了這麽久的隊呢。"女子輕笑,銅鈴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拿著吧,埋在土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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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十七猛地抬頭。她怎麽知道規則第二條的後半句?女子依舊笑著,但嘴角已經咧到耳根,露出細密的尖牙。
    "拿著。"她將布袋塞進顧十七手裏,指尖冰涼刺骨,"日落前埋掉哦。"
    布袋入手沉甸甸的,像裝著鐵砂。顧十七強忍著扔掉的衝動,拽著阿毛快步離開。他能感覺到女子的目光一直黏在背上,如附骨之疽。
    "十七哥,快埋了它!"一到無人處,阿毛就急得跳腳。
    顧十七蹲下來,用匕首在槐樹下挖了個小坑。他小心地不碰開布袋,直接連布袋內容物一起放進坑裏。填土時,他仿佛聽到土裏傳來細微的哭聲。
    "好了。"顧十七拍拍手上的土,卻摸到一絲濕黏。抬手一看,掌心不知何時被割了道口子,血正緩緩滲出。
    阿毛突然瞪大眼睛:"十、十七哥...你的手腕..."
    顧十七低頭,發現自己右手腕上纏著一根紅線,正是那女子腕上同款。他急忙去扯,紅線卻像長進肉裏一般,越扯越緊。
    "操!"顧十七用匕首去割,刀刃剛碰到紅線就斷成兩截。更可怕的是,他埋在土裏的布袋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懷裏,係帶鬆開著,露出裏麵鮮紅的粉末。
    阿毛後退兩步,臉色慘白:"十七哥...你、你的眼睛..."
    顧十七衝到水窪邊,水麵倒映出他的臉——瞳孔變成了豎線,和那紅衣女子一模一樣。
    "日落前..."顧十七抬頭看天,太陽已經西斜,"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們躲進一間半塌的祠堂。顧十七用木棍頂住門,把紅布袋扔在角落。阿毛縮在另一邊,死死盯著那個袋子。
    "十七哥,你說...裏麵到底是什麽?"
    顧十七沒回答。他正盯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線,那紅色似乎在沿著血管向上蔓延,現在已經過了肘部。
    夜幕降臨後,怪事開始發生。
    先是角落裏傳來沙沙聲,紅布袋自己動了起來。接著祠堂裏的神像紛紛轉頭,泥塑的眼睛流下血淚。顧十七想逃,卻發現門外的月光變成了血紅色,照在地上像一灘流動的血。
    "閉眼!"他按著阿毛趴下,"別看月光!"
    黑暗中,銅鈴聲由遠及近。顧十七屏住呼吸,感覺有冰冷的手指拂過他的後頸。
    "收了禮,就要用哦..."紅衣女子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否則,會遭報應的..."
    顧十七猛地揮拳,卻打了個空。再睜眼時,祠堂裏隻剩下他和阿毛,但紅布袋已經打開,裏麵的紅色粉末撒了一地,組成兩個扭曲的字:
    "吃我"
    阿毛突然撲向那堆粉末。顧十七去攔,卻被一股怪力掀翻。他眼睜睜看著阿毛抓起紅粉塞進嘴裏,邊吃邊笑,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真甜啊,十七哥..."阿毛轉身,眼睛已經變成血紅色,"你也嚐嚐?"
    顧十七抄起斷掉的匕首刺過去。阿毛不躲不閃,匕首穿胸而過,卻隻帶出一縷黑煙。更可怕的是,阿毛的傷口裏鑽出無數紅線,像活蛇一樣朝顧十七撲來。
    他轉身就逃,紅線窮追不舍。衝出祠堂的瞬間,顧十七撞上一個堅硬的東西——背生雙翼、麵如青靛的雷震子。
    "退!"雷震子一聲暴喝,手中黃金棍砸向地麵。紅線發出尖叫,縮回祠堂陰影中。
    顧十七癱坐在地,大口喘氣。雷震子收起黃金棍,冷冷地看著他:"收了紅衣者的禮?"
    "我...我埋了..."顧十七抬起手腕,紅線已經蔓延到肩膀。
    雷震子搖頭:"埋了不算完。第二條規則的後半段是陷阱——收了就得用,不用就得死。"
    顧十七如墜冰窟:"那女子是誰?"
    "紅綃,規則的化身之一。"雷震子望向血月,"她專門誘惑人打破守則,把活人變成新的紅衣者。"
    顧十七這才發現,自己右手的指甲不知何時已變成黑色,尖銳如鉤。
    "我...我會怎樣?"
    "日出前不吃掉紅粉,你就會變成她那樣。"雷震子頓了頓,"或者,你可以去封神台。"
    顧十七心頭一震。守則第九條明確警告:封神台是安全的,但若看到台上有人向你招手,無論如何都不要上去。
    "那不是更危險?"
    雷震子的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笑:"規則是用來困住凡人的。你已經被標記,還在乎多破一條麽?"
    遠處傳來銅鈴聲,紅綃的身影出現在街角,身後跟著十幾個紅衣人——他們全都長著和阿毛一樣的血紅色眼睛。
    "選擇吧。"雷震子展開雙翼,"變成他們,或者打破規則。"
    顧十七看向自己已經完全變成紅色的右臂,又望向遠處高聳的封神台。台頂似乎有人影在向他招手。
    銅鈴聲越來越近。
    他咬了咬牙,朝封神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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