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考試當天，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壓垮整個校園。顧十七走進考場時，特意避開了看窗戶的方向。前一天的恐怖經曆仍讓他心有餘悸——那個流血時鍾，停止的時間，以及白老師扭曲的麵容。
    "今天隻有我和白老師監考。"李老師站在講台邊低聲告訴他，眼神中帶著警告，"陳老師被臨時調走了。小心。"
    顧十七的心沉了下去。沒有陳老師和他的電子設備，白老師將更加肆無忌憚。
    白老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教室後門，手裏捧著那個被黑布包裹的流血時鍾。今天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嘴角的笑容卻更加誇張，幾乎咧到耳根。當他把時鍾放在講台上時，顧十七分明看到黑布下滲出幾滴暗紅色液體，落在講台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考試開始。"白老師的聲音像是金屬刮擦玻璃。
    顧十七低頭專注於試卷，化學方程式在他筆下流暢地展開。他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看窗外，不要看窗外，不要看窗外...
    但人類的本能總是難以抗拒。當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從窗外襲來時，顧十七還是忍不住抬起了頭。
    窗外站著一個穿紅色校服的女生，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她的臉像是被水泡過一樣腫脹慘白，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最恐怖的是她的姿勢——整個身體貼在玻璃上，像是沒有骨頭，四肢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
    第四條規則在顧十七腦海中炸響："如果看到窗外有穿紅色校服的學生經過，假裝沒看見。"
    但已經太晚了。他們的視線已經對上，顧十七甚至能看清女生校服上繡的名字："林小雨 初三(2)班"。
    女生的嘴緩緩張開，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沒有聲音，但顧十七清晰地"聽"到一句話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你看見我了..."
    整個教室的溫度驟然下降。顧十七的呼吸在空氣中凝成白霧，試卷上結了一層薄霜。他驚恐地發現周圍的同學都靜止了，連李老師也像雕像般一動不動。隻有白老師興奮地站起身，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啊...你終於違規了。"白老師的聲音變成了多重混響，像是幾十個人同時說話，"第四條規則，最簡單也最容易違反的一條。"
    窗外的紅校服女生開始變形，她的身體像液體一樣從窗縫滲入教室，在地麵上重新凝聚成人形。當她完全進入教室後，顧十七看到她的紅色校服根本不是染料，而是浸透的鮮血，正不斷滴落在地麵上。
    "跑..."女生的嘴沒有動，但聲音直接在顧十七腦中響起，"他不會讓你活過今天..."
    白老師發出一聲刺耳的尖笑，他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撕裂，露出下麵漆黑的鱗片。他的頭骨變形拉長，變成類似昆蟲的口器，六隻複眼從額頭裂開。"太晚了，林小雨，"他用非人的聲音說，"你救不了他，就像你救不了你自己。"
    名叫林小雨的紅校服女生突然撲向白老師，她的手臂拉長成鞭子般的觸須，纏繞住白老師的變異軀體。"跑！"這次她是喊出來的，聲音像是無數玻璃碎裂的合聲，"去時鍾塔！找我們的名字！"
    顧十七的求生本能終於戰勝了恐懼。他撞開椅子衝向門口，身後傳來可怕的撕裂聲和液體噴濺聲。他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濺到了他的後頸上。
    走廊上空無一人，所有的教室門都緊閉著，窗戶後麵一片漆黑。顧十七拚命跑向樓梯間，卻聽到身後傳來規律的"嗒、嗒"聲——白老師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像是確信獵物逃不掉。
    顧十七拐進一條岔路，突然被一隻手拉進了一個儲物間。是李老師，她的嘴角有血跡，製服也被撕破了幾處。
    "他暫時被我困住了，但不會太久，"她急促地說，塞給顧十七一把生鏽的鑰匙，"去時鍾塔地下室，找到記錄本。所有穿紅校服的學生都在那裏...包括明天的你，如果你失敗的話。"
    "林小雨是誰？"顧十七顫抖著問。
    李老師的眼神黯淡下來："去年的第三個受害者。白老師每年需要三個...靈魂來維持他的存在。今年已經兩個了，你是最後一個目標。"
    外麵傳來可怕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在走廊上橫衝直撞。李老師推了顧十七一把："走！穿過美術室，那裏有通道！"
    顧十七衝進美術室時，整個房間的畫作突然活了過來。油畫上的麵孔扭曲尖叫，素描紙上的線條蠕動如蛇。一扇之前從未注意到的暗門在牆角顯現，上麵用紅漆畫著一個扭曲的時鍾圖案。
    暗門後是狹窄的螺旋樓梯，向上通向時鍾塔。顧十七剛踏上第一步，就聽到下麵傳來白老師憤怒的咆哮："顧十七！時間到了！"
    樓梯間的燈光忽明忽暗，顧十七在昏暗中拚命攀爬。牆壁上開始滲出鮮血，形成一個個手掌印，像是無數人曾在這裏掙紮過。一些血手印特別小，明顯屬於年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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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鍾塔的門出現在眼前時，顧十七已經氣喘籲籲。那把生鏽的鑰匙正好 fit 進門鎖，但轉動時發出可怕的金屬摩擦聲，像是幾十年沒人使用過。
    時鍾塔內部是一個巨大的機械空間，中央是校鍾的複雜齒輪結構。但更令顧十七毛骨悚然的是四周牆壁——上麵密密麻麻貼滿了學生證，每個都沾著血跡，按照年份排列。最近的一排隻有兩張學生證，第三個位置空著，上麵已經用血寫下了顧十七的名字。
    "找到...我們..."一個微弱的聲音從角落傳來。顧十七轉身，看到三個穿紅色校服的身影站在陰影裏，其中就有林小雨。他們的身體殘缺不全——一個少了半邊腦袋，一個胸口有個大洞，林小雨則沒有手指。
    "記錄本...在齒輪後麵..."林小雨的聲音像是風吹過裂縫，"找到它...知道真相..."
    顧十七鑽過巨大的齒輪，在機械結構後麵發現了一本厚重的皮麵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麵用優雅的字體寫著："白夜的時間記錄簿——以學生的時間延續我的永恒。"
    隨著閱讀，一個可怕的真相逐漸浮現：白老師或者說自稱白夜的存在）已經在這所學校存在了至少七十年。每年中考，他都會挑選三個"敏感"的學生，通過扭曲時間、製造規則怪談的方式收割他們的靈魂。那些紅校服學生是被困在時間縫隙中的受害者，永遠重複著死亡的瞬間。
    筆記本最後一頁是空白的，但頂部已經寫上了日期——正是今年中考的最後一天。下麵畫著顧十七的肖像，栩栩如生，眼睛部分卻被挖空了。
    "他需要...你的眼睛..."林小雨突然出現在顧十七身後，"為了...看見真實的世界..."
    樓下傳來沉重的撞擊聲，整個時鍾塔都在震動。三個紅校服學生緊張地聚在一起。"時間...不多了..."他們齊聲說，聲音中帶著絕望。
    顧十七突然注意到齒輪間卡著什麽東西——那是一疊泛黃的紙，上麵寫滿了規則。與他收到的規則不同，這些規則更加完整，甚至包含對抗白老師的方法。
    "用他的時鍾...對抗他..."林小雨解讀著那些模糊的文字，"當時間倒流...找到原點..."
    一聲巨響傳來，時鍾塔的門被撞開了。白老師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但已經完全不似人形——他變成了一個由鍾表零件和血肉組成的怪物，頭部是一個巨大的表盤，指針滴著血。
    "時間到了，顧十七，"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合聲，"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三個紅校服學生同時撲向怪物，用他們殘缺的身體暫時阻擋了它。"走！"林小雨尖叫著，她的身體開始發光，"從齒輪中間跳下去！那才是真實的時間！"
    顧十七抱著記錄本和規則紙，衝向中央最大的齒輪。在跳下去的瞬間，他看到白老師撕碎了那三個紅校服學生，鮮血濺滿了整個時鍾塔...
    下墜的過程仿佛永無止境。顧十七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從身邊掠過——過去的考場，死去的學生，白老師不變的微笑。最後他重重摔在了...
    ...化學考場的座位上。
    "還有十五分鍾。"李老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顧十七渾身冷汗，低頭發現試卷上不知何時寫滿了血色的規則補充。最後一行格外清晰："當午夜鍾聲響起時，帶著所有規則回到時鍾塔。那是唯一能結束循環的時刻。"
    窗外，三個穿紅色校服的身影靜靜站著，舉起他們殘缺的手，每隻手都隻有三根手指。
    講台上，白老師對他露出微笑，六隻複眼在皮膚下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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