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烽火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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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早已在院外等候。引擎的轟鳴聲中,顧十七望向南方那座籠罩在陰霾與血色傳聞中的城市。
武漢。江城。
他失去聯係多年的妹妹,正在那裏承受著肉體和精神的巨大創傷。
而那座城市,正陷入一場超乎常人想象的烈火與瘋狂之中。
直升機掠過華北平原,一路向南。顧十七閉目養神,但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些畫麵:妹妹倒地的身影、飛魚服的寒光、民眾的憤怒、以及那決定性的三聲槍響。
幾個小時後,直升機降落在武漢郊區一處秘密起降點。已有特勤局的外勤人員等候,遞給他一套符合當地市民穿著風格的便裝和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
“顧先生,核心區域已被多重封鎖,電子信號極不穩定,這是內部地圖,標注了已知的危險區域和可能的安全路徑。”外勤組長遞過一個平板,語氣緊張,“另外,根據最後的情報,您的妹夫,張承先生,在衝突中受了輕傷,但拒絕離開醫院附近。他情緒極度激動,揚言……揚言要那些穿飛魚服的償命。”
顧十七點了點頭,換上衣服,將平板收入懷中,發動汽車,徑直駛向那片如同沸騰熔爐般的城區。
越靠近核心區域,氣氛越發詭異。道路上設置了重重路障,有穿現代警服的,也有穿著類似古代兵丁服飾、眼神卻更加冷漠的人員聯合執勤。天空中有無人機不間斷巡航。普通的車輛和行人早已被疏散或勸離,偶爾看到的零星行人,也都行色匆匆,麵色惶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硝煙、血腥和某種奇異檀香的味道。
按照地圖指示,顧十七將車停在一處廢棄商場的地下停車場,選擇步行潛入。這裏的封鎖線對於他來說,形同虛設。
當他終於踏入庚子巷周邊區域時,即使是他,也為眼前的景象所震動。
街道一片狼藉,如同經曆了一場戰爭。破碎的玻璃、凝固的血跡、燃燒後的灰燼、丟棄的鞋子雜物隨處可見。牆壁上塗滿了憤怒的標語和混亂的塗鴉。
但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種“感覺”。
街道上有人,但這些人行為怪異。有的如同夢遊般在原地打轉;有的則對著空無一物的牆壁激烈地爭吵;還有的蜷縮在角落,用手死死捂住耳朵,渾身顫抖。
哭聲。隱隱約約,似乎有很多人在哭,但仔細去聽,又無法確定聲音的來源方向,那哭聲仿佛直接響在腦海裏。
顧十七立刻想起了玄武提到的“規則汙染”。他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古玉散發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讓他保持靈台清明。
他按照記憶中的地圖,朝著妹妹所在的醫院方向快速而謹慎地移動。他避開那些行為異常的人群,尤其注意他們的影子是否與動作同步。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和怒吼聲!
“憑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了!把我老婆還給我!你們這些畜生!”
顧十七眼神一凜,加快腳步。在一個十字路口,他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一個頭上纏著滲血紗布、衣服破爛的年輕男子,正狀若瘋虎地試圖衝向一隊封鎖路口的廠衛番子。他手裏抓著一根從旁邊欄杆上拆下來的鐵條,雙眼赤紅,充滿了絕望和瘋狂的殺意。
那正是照片上的張承,他的妹夫。
而那隊廠衛,約有五六人,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如同機器。他們並未拔刀,隻是用刀鞘和配合默契的步法,輕易地格擋開張承毫無章法的攻擊,並一次次將他擊倒。每一次擊打都沉重而精準,顯然意在讓張承失去行動能力,而非立刻取其性命。
“阻撓公務,衝擊廠衛,罪同謀逆!”為首的檔頭冷喝道,“再不束手就擒,格殺勿論!”
“謀逆?你們打傷我老婆!殺了我的孩子!你們才是逆賊!”張承又一次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淌血,卻依舊嘶吼著前衝,那悲憤絕望的吼聲在詭異的街道上回蕩,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煽動力,甚至讓周圍幾個原本麻木徘徊的市民都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看了過來。
“來啊!殺了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們!你們都有家人孩子!你們就不怕報應嗎?!”張承的聲音嘶啞破裂,卻字字泣血。
為首的檔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隨即被更深的冰冷覆蓋。他緩緩抬起了手,身後的番子們的手,按上了刀柄。殺意開始彌漫。
顧十七瞳孔驟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卻異常清晰的嗚咽聲,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血緣上的共鳴,指引向旁邊一條陰暗的小巷。
同時,他也看到,那隊廠衛番子中,有兩人製服的下擺,正無聲無息地滲出一種濃稠的、不反光的暗紅色,如同活物般緩緩蔓延。
規則,在生效。
顧十七沒有絲毫猶豫。
他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掠過街道,並非直接衝向那隊廠衛,而是先一步,擋在了狀若瘋魔的張承與那隊逐漸被非人氣息籠罩的番子之間。
他麵向張承,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穿透瘋狂與絕望的力量:
“張承!看著我!曉芸還需要你!你想讓她醒來後,連你也失去嗎?!”
這句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間刺穿了張承沸騰的怒火和悲慟。他猛地一愣,動作僵住,赤紅的眼睛看向突然出現的顧十七,充滿了茫然和一絲極微弱的清醒。
幾乎在同一時間,顧十七側過頭,冰冷的目光掃過那為首的檔頭,以及他身後那兩名製服異變的番子。他沒有說話,但一種無形卻無比恐怖的威壓如同潮水般彌漫開來,那是遠超在場所有人理解範疇的力量氣息。
為首的檔頭臉色驟變,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顫抖,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驚疑和恐懼。他感受到了那種源自血脈、源自更深層次規則的絕對壓製。
街道上,那詭異的哭聲似乎也停滯了一瞬。
顧十七不再看他們,一把抓住還在發愣的張承的胳膊,沉聲道:“想報仇,先留住性命。跟我來,曉芸在等你。”
說罷,他強硬地拉著一步三回頭的張承,快速退向那條傳來嗚咽聲的陰暗小巷。
身後,那隊廠衛番子僵立在原地,為首者死死盯著顧十七消失的背影,最終沒能下達追擊的命令。他低頭看了看身邊那兩個手下製服上仍在緩慢擴散的暗紅,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最終隻是揮了揮手,示意隊伍保持警戒,封鎖路口。
小巷深處,陰暗潮濕。
那若有若無的嗚咽聲似乎就在前方。
顧十七的心提了起來。他知道,找到妹妹隻是第一步。如何帶著一個重傷的妹妹和一個情緒失控的妹夫,逃離這座被“規則怪談”籠罩、被廠衛重重封鎖的瘋狂之城,才是真正的挑戰。
而那三聲槍響的回音,似乎依舊在這片街區的上空,陰魂不散地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