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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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深處,光線晦暗,彌漫著垃圾腐爛和一種若有若無的鐵鏽腥氣。
    那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仿佛就在前方某個轉角,牽動著顧十七的每一根神經。
    張承被他半拖半拽著,之前的狂怒似乎被突然出現的顧十七和那句關於曉芸的話暫時壓了下去,轉化為一種茫然的、帶著巨大悲慟的喘息,他像個迷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跟著。
    “曉芸……曉芸真的……”張承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不敢置信的希冀和更深的恐懼。
    “閉嘴,跟著我。”顧十七低聲道,他的感官提升到極致,不僅捕捉著那微弱的哭聲,更警惕地掃視著周圍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
    胸口的古玉持續散發著溫潤的氣息,幫他抵禦著這片區域無處不在的、試圖侵蝕理智的詭異氛圍。他記得玄武的警告,更記得那些看似荒誕卻必然用鮮血換來的“規則”。
    規則一:認衣不認人。
    這條規則在他腦海中回響,讓他對任何製服的影子都充滿了最高級別的戒備。
    嗚咽聲似乎清晰了一些,指引他們穿過幾個堆滿廢棄雜物的後院,最終來到一扇虛掩著的、通往某棟老舊居民樓後門的鐵門前。門內一片漆黑,那哭聲正是從這片黑暗中傳來,帶著令人心碎的虛弱。
    “在裏麵……曉芸肯定在裏麵!”張承激動起來,掙脫顧十七的手就要往裏衝。
    “等等!”顧十七一把拉住他,力道之大讓張承一個趔趄。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門內的黑暗,側耳傾聽。除了那哭聲,似乎還有一種……極其細微的、濕漉漉的摩擦聲,像是沾滿了粘液的什麽東西在拖行。
    不對勁。
    然而,對妻子的極度擔憂壓倒了一切,張承紅著眼睛低吼:“等什麽?她就在裏麵!她需要我!”他再次用力,試圖甩開顧十七。
    就在這時,那門內的黑暗一陣蠕動,一個身影踉蹌著爬了出來,撲倒在門外的微光下。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身上穿著沾滿汙漬和幹涸血痕的病號服,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如紙,正是顧曉芸!她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到了張承,眼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和委屈,伸出顫抖的手。
    “承哥……救我……好痛……”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充滿了無助和恐懼。
    “曉芸!”張承的心仿佛被撕裂了,所有警惕和理智瞬間拋到九霄雲外,他發出一聲悲鳴,不顧一切地就要撲過去。
    顧十七的瞳孔卻在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在顧曉芸爬出來的那一刻,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門內更深處的陰影——那裏,站立著兩個高大的、穿著深藍色城管製服的身影!他們的臉隱藏在陰影裏,一動不動,如同沉默的雕像,守護或者說,看守)著爬出來的“顧曉芸”。
    規則一如同警鍾在他腦中瘋狂敲響:現場所有身著“錦衣衛”或“城管”製服者,無論其呈現何種形態、發出何種聲音、做出何種承諾,絕對不要信任。
    更何況,這兩個城管出現得如此詭異,與“受傷爬出”的妹妹組合在一起,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別過去!”顧十七暴喝一聲,手臂如鐵鉗般死死箍住張承,巨大的力量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放開我!那是曉芸!你沒看見嗎?她受傷了!”張承瘋狂掙紮,雙眼赤紅地瞪著顧十七,幾乎把他當成了仇人。
    就在兩人僵持的刹那,那趴在地上的“顧曉芸”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了,那極致的虛弱和痛苦似乎凝固了一瞬,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非人的詭異弧度。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淒楚,帶著哭腔:“哥……哥哥……救救我……他們……他們把我打得好疼……孩子沒了……”
    這聲“哥哥”如同毒針般刺入顧十七的心扉,血緣深處的悸動幾乎要讓他失控。但他死死咬住牙關,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探針,掃描著“妹妹”的每一個細節。
    然後,他看到了。
    在那昏暗的光線下,“顧曉芸”病號服上沾染的那些“暗紅色血跡”,似乎……太過於濕潤了,並且正在極其緩慢地、如同擁有生命般向外滲透擴散,邊緣勾勒出的圖案,隱隱像是一種扭曲多足的昆蟲形態!
    若其製服出現大麵積無法解釋的暗紅色濕潤、扭曲的昆蟲圖案、或異常反光,立即移開視線並緩慢後退,切勿奔跑。
    規則再次浮現。雖然這條規則針對的是製服,但眼前這個“妹妹”身上病號服的血跡,完美符合了“暗紅色濕潤”和“扭曲昆蟲圖案”的描述!
    這不是他的妹妹!至少,不完全是!
    這是一個披著妹妹外皮的、引誘獵物上鉤的陷阱!而門內那兩個沉默的城管,就是收網的獵人!
    “她不是曉芸!”顧十七對著幾乎失去理智的張承低吼,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看清楚她衣服上的血!”
    張承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顧曉芸”的病號服。他也看到了那異常濕潤、仿佛在蠕動擴散的暗紅色,以及那隱約構成的令人不安的圖案。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瞬間壓過了洶湧的情感,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掙紮的力道一下子小了。
    似乎察覺到誘惑失敗,那趴在地上的“顧曉芸”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的腦袋以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抬起,臉上所有的脆弱和痛苦瞬間消失,隻剩下一種空洞的、冰冷的惡意,直勾勾地盯著兩人。
    同時,門內陰影裏,那兩個沉默的城管動了。
    他們邁著完全同步的、僵硬的步伐,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暴露在光線之下。他們的製服是標準的深藍色,但如同被水徹底浸透般,呈現出一種油膩的、深沉的暗色,不斷有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從製服表麵滲出、滴落,在他們腳下匯聚成一小灘一小灘的不明液體。他們的臉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類似昆蟲幾丁質甲殼的詭異光澤,五官模糊不清,隻有一雙毫無感情、如同複眼般的眸子,鎖定了顧十七和張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