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爹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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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現幻覺了嗎?
    蕭山錯愕。
    可是娘親那哭得紅腫的眼睛,臉上的淚痕,甚至是每一個毛孔,都是那麽清晰可見。
    不像是幻覺。
    他緩緩抬起右手,觸摸到娘親的臉頰,並幫其擦掉眼角的淚水。
    真實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震。
    不是幻覺!
    我真的看見了!
    蕭山心中驚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確實纏著繃帶,眼睛閉著,睜都睜不開。
    “山兒,是不是眼睛疼了?”
    柳氏擔心地問道。
    蕭山搖頭道:“娘,我的眼睛沒事,你幫我把繃帶解開吧。”
    “可不敢,敷著藥呢,郎中說要過三天才能解開。”
    楊氏急忙伸手把蕭山的手從其眼睛上拿開。
    “娘,我的眼睛真沒事,你不幫我解,我自己解了啊。”
    “真的?”
    “真沒事,難不成你希望我的眼睛有事。”
    “呸呸呸!”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娘恨不得你的眼睛和星星一樣明亮,和老鷹一樣厲害,一眼能望幾十裏遠。”
    蕭山神色一怔,隨即笑道:“保不準我真的有了一雙鷹眼呢。”
    他想到了那隻被黑色鎖鏈捆縛的雄鷹,和那雙比刀子還銳利的金色眼睛,再聯係到自己眼睛的異變,不由猜測自己是不是得到了鷹眼的力量。
    可是鷹眼的力量算天地神力嗎?
    “珠兒。”
    蕭山在心裏喚了聲。
    “主人,我在。”
    “我的眼睛怎麽了?”
    “主人,別擔心,你的眼睛沒有瞎。我猜應該是引來的天地神力太強,主人你的眼睛承受不住,才會受傷流血的,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你猜?”
    蕭山眉頭一皺,詫異問道:“你不知道我獲得了什麽天地神力嗎?”
    器靈答道:“我隻知道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從天外而來,灌入主人你的眼睛裏,至於那是什麽力量,我不知道。”
    蕭山無奈道:“好吧,我自己慢慢研究。”
    他已經習慣了器靈的一問三不知。
    這家夥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噬血珠”這個名字還是他給起的呢。
    它來自哪裏?
    宮殿裏的那位仙女姐姐是誰?
    仙女姐姐為什麽要把它送給他?
    等等問題,它全都答不上來。
    它隻知道自己吸滿了氣血之力能激活上古銘文,引來天地神力,別的好像啥也不知道。
    “你要是感覺不舒服,立刻跟娘說,娘再給你纏上。”
    柳氏一邊小心翼翼地給蕭山解開繃帶,一邊不放心地叮囑。
    繃帶解開,蕭山的眼皮上和眼角處仍然殘留著一些血漬。
    楊氏看著揪心。
    蕭山眼皮微微蠕動,適應了光線後,緩緩睜開眼睛。
    柳氏緊張地屏住呼吸。
    當蕭山眼睛睜開的瞬間,她一下愣住了,看見蕭山黑色部分的眼珠竟然變成了金色的。
    驚愕地揉揉眼睛。
    再看時,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眼花了?
    柳氏心中疑惑。
    不過她馬上就將這一念頭拋到一旁,看著蕭山的眼睛小聲問道:“看得見嗎?”
    她不自主地攥起拳頭,手心裏已經沁滿汗水。
    蕭山衝柳氏慢慢地眨了眨眼睛,驚訝發現睜開眼睛竟然沒有閉著眼睛看得清楚,閉著眼睛時,柳氏臉上的毛孔和皮膚紋理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可睜開眼睛後,卻變模糊了。
    這個模糊是相對他閉著眼睛時說的,與他以前的視力相比是正常的。
    “這是為何?”
    蕭山暗暗奇怪。
    思考片刻,他睜著眼睛,試著給眼睛傳遞了一個意念:我要看清楚點。
    念頭剛生,視線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一個個微小的毛孔,一條條細微的皮膚紋理,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睛不眨地盯著娘親的臉龐,想知道自己到底能看得多麽清楚,突然,視線竟然穿透皮膚看到了皮下血管和骨頭。
    此時,他雙眼瞳孔裏有一縷淡淡的金光流轉。
    “啊!”
    猛然間看到一顆骷髏頭,蕭山嚇了一大跳。
    “山兒,你…你別嚇唬娘啊。”
    柳氏聲音裏帶了哭腔。
    她瞧見蕭山眨了幾下眼睛後,突然大叫,還以為蕭山的眼睛看不見了。
    “娘…”
    蕭山看著柳氏笑道:“我發現你好像變年輕了。”
    柳氏驚喜道:“你看得見嗎?”
    蕭山點頭笑道:“從未看得如此清楚過,比鷹眼還要厲害呢。”
    柳氏頓時破涕為笑,連忙雙手合十,朝天拜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蕭山朝房門看了眼,擔心問道:“阿爹呢?”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後發生了什麽,對方有沒有為難父親。
    柳氏聞言,神色一暗,道:“在宗祠跟大家開會呢,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早上蕭萬虎回來過一趟,見蕭山沒有蘇醒,又走了。
    柳氏看到自家男人一夜花白的頭發,向來筆挺有力的身軀也一夜佝僂了,心疼得直掉眼淚。
    但是,她更害怕蕭萬虎在和大家商量什麽。
    家族族譜和徽章被搶,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她害怕蕭萬虎帶人去找那些天殺的惡人拚命,可又不能阻止,千萬般理由也比不過搶回族譜和徽章重要。
    蕭山鬆了口氣。
    心想阿爹沒事就好,至於族譜和徽章,再想辦法搶回來便是。
    不用問他也知道,族譜和徽章肯定被對方搶走了,因為蕭家村沒人能阻止那些家夥。
    “我去看看。”
    蕭山抓過蓋在被子上麵的獸皮棉襖往身上穿。
    柳氏聲音不自主地顫抖道:“山兒,娘…娘怕。”
    她害怕失去丈夫和兒子。
    蕭山衝其一笑,知道其心中擔憂,安慰道:“娘,別擔心。我會勸阿爹別去找那些人拚命,咱們打不過他們,不能去白白送死。”
    柳氏連連點頭。
    蕭山說了她想說而又不敢說的。
    急忙催促道:“你快去看看,可別已經走了。”
    蕭山飛快地套上棉襖棉褲。
    “屋裏的,我請了幾位客人過來,給小山看眼睛。”
    這時,院子裏突然傳來蕭萬虎的聲音。
    “唉!”
    柳氏連忙出聲答應。
    流放之地的冬天特別冷,屋外頭根本呆不住人,再加上家裏都窮得沒有棉衣穿,更不敢出門,所以冬天一家人基本都窩在炕頭上。
    蕭萬虎在院子裏吆喝一聲,是提醒柳氏家裏來人了,把炕頭整理一下,別亂糟糟的失了禮數。
    柳氏應一聲,是表示知道了。
    因為蕭山經常狩獵,家裏條件相對好一些,柳氏也有自己的棉衣,連忙從床頭的衣櫃裏取出穿上。
    雪白的羊皮棉襖,是蕭萬虎和蕭山父子二人在深山裏呆了半個月,捉到兩頭寒崖雪羊,剝下皮毛縫製的。
    其實,要不是常常接濟其他族人,他家的日子會過得相當富裕。
    “快去給客人開門。”
    柳氏穿戴整齊,從炕上下來,衝已經去到門口的蕭山說了聲。
    蕭山打開房門。
    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蕭萬虎。
    瞳孔劇震。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爹,你——你怎麽了?”
    蕭山聲音顫抖,瞬間紅了眼睛。
    要是走在大街上,他根本認不出這個頭發花白的蒼老男人是自己的老爹。
    蕭萬虎咧嘴一笑,上前一步,伸手拍拍蕭山的肩膀:“別擔心,阿爹沒事。”
    蕭山的淚水不爭氣地湧出眼眶。
    蒼老對蕭家人是極其致命的,他們本就背負著活不過五十歲的寒煞詛咒,蕭萬虎這一下蒼老,很可能大大縮短他的壽命。
    而蕭萬虎今年已經四十歲。
    父親快要死亡的恐懼,一下籠罩了蕭山的心頭。
    “阿爹,都是…都是我沒用,沒有守住族譜…阿爹…”
    蕭山泣不成聲。
    蕭萬虎心疼地把蕭山抱進懷裏,給了他一個重重的擁抱,說道:“兒子,不怪你,你已經非常優秀了!阿爹真的沒事。都多大了,還哭鼻子,也不怕客人笑話。”
    蕭山聞言,連忙強忍住淚水,低頭抹了抹臉。
    “你的眼睛好了嗎?”
    蕭萬虎反應過來蕭山的眼睛好像沒事了,鬆開懷抱驚喜問道。
    蕭山抬起頭道:“嗯,好了。”
    “噗!”
    “哈哈……”
    蕭萬虎突然看著蕭山的臉大笑起來。
    蕭山不明所以。
    “嘻嘻!”
    “真的哭成大花貓了。”
    蕭萬虎身後,一個容貌姣好的綠袍少女衝蕭山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蕭山頓時臊紅了臉。
    綠袍少女掏出一麵明亮的鏡子,兩手端著,給蕭山照鏡子。
    蕭山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本來隻是稍微有點紅的臉,一下紅成了猴屁股。
    他的眼睛上既黏著血漬,又黏著黑乎乎的藥汁,被淚水打濕後,流到臉上,又被他用手抹了抹,可真變成了花貓臉。
    “靈兒,不得無禮。”
    站在綠袍少女身邊的青衫男子,嗬斥了聲。
    少女連忙收起鏡子。
    “怠慢了,怠慢了。”
    “快請進。”
    “寒舍簡陋,還望貴客莫要嫌棄。”
    蕭萬虎連忙邀請青衫男子和綠袍少女,以及老熟人張騫進屋。
    “不敢不敢。”
    “請。”
    青衫男子彬彬有禮,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沒有一點嫌棄之情。
    蕭萬虎暗暗搖頭。
    同樣是從外麵進來的人,做人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張家人真是好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