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亥看著麵前這個十歲的小姑娘，
    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獵人，奸笑著布下陷阱，等待豎亥這個老狐狸跳進去。
    但是老狐狸豎亥並不打算貿然跳進去，哪怕裏麵有肥美的誘餌。
    豎亥原本還懷疑抱著薑女的老嫗才是真正的話事人，現在他已經確認薑女的地位了。
    “對了大個子，你哪家姓氏？”薑女突然問道。
    “曹姓，有夏氏。”豎亥麵無表情。
    薑女撅起嘴巴：“可惜了，我隻能嫁給姬姓的男子，不然我嫁給你多好。”
    “你這樣威武，一定能幫我們把羌人和戎狄趕走......”
    豎亥冷言冷語：“承蒙厚愛，我已有婚約。”
    坐在角落原本冷眼旁觀的姬藜忽然咳嗽兩聲，他優雅的撚起腰間掛著的玉佩，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髻。
    “在下姬...”
    商均一巴掌拍懵了姬藜：“你兒子已經能走路了吧，何況薑女才十歲。”
    豎亥等人異口同聲：“禽獸不如。”
    隨後豎亥問道薑女：“石峁城氣勢恢宏，武士無數，裝備精良，我們區區一百人能幫上什麽忙呢？”
    薑女瞪著大眼睛說道：“你答應我我再告訴你。”
    “愚蠢，告訴我們真相會損失什麽嗎？”豎亥腹誹道。
    隨即豎亥正色道：“薑女，此事非同小可，還等我們回去商議後再行決定吧。”
    薑女也迅速恢複了神色，變得冷淡起來：“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薑女拍了拍老嫗，站起身轉頭便走。
    從宮殿一角的陰影處忽然鑽出兩個高大的熊皮武士，頭戴青銅武士麵，看起來威猛異常。
    薑女在二人的護衛下進入了一道偏門。
    “這兩個人我都沒發現......”豎亥的青銅鬼麵出自有夏氏工匠和自己的共同設計，樣式類似於青麵獠牙鬼。
    這兩個武士的麵具則是遠古時期特有的神人麵，鼻子占據半張臉孔，瞪圓的丹鳳眼，咧開到下頜骨邊的方形嘴巴。
    豎亥盯著熊皮武士的背影思索道：
    “石峁國曆史悠久，石峁城三百年前已經修到如此規模，這座城裏還居住著兩萬人，怎麽會需要我們區區一百人幫忙呢？”
    “光是那兩個武士帶來的壓迫感就不遜色於虐鬼。”
    “而且城中所有的武士都裝備青銅武器，我一件石製武器都沒見到。”
    豎亥暫時想不通原因，薑女又下了逐客令，隻得先帶人離開皇城。
    豎亥問商均：“和你我一般大的都已成婚生子，我也有了婚約，怎麽你還一個人呢？”
    商均搖搖頭：“還得等舜安排。”
    豎亥突然想起來一個小姑娘來：“不會是女莘吧。”
    商均搖頭：“皋陶家族子嗣眾多，我們家隻有我和哥哥，便送來一個寄養在我家。”
    “而且據說皋陶已經準備將女莘接回去，嫁給一個叫益的，他也被舉了八元八愷。”
    豎亥癟癟嘴：“又是個上門女婿。”
    “不過我好像也是上門女婿，其實贅婿也挺好。”
    兩個婦女滿麵愁容的扛著糧草走過豎亥麵前。
    一個女人正在取下牆上晾幹的糞餅，快要到吃飯的時間了。
    如今的普通人一日兩餐，日出日落各一次。
    幾個孩童正在追逐打鬧，將地麵上的羊糞球踩的到處都是，伊祁耳嫌棄的扇了扇味道。
    遠處幾個女人正趕著羊回到山下的聚落中。
    “母係社會也不是女人幹體力活呀，石峁國的女人這麽能幹嗎？”
    豎亥收回目光，瞥見眾人已經收拾好住所，正在四處購買糧食，便走回去打算回去吃完飯後再行商議。
    忽然，豎亥的腳步停住了。
    男人呢？
    除了武士之外好像就沒見過男人了。
    豎亥急忙來到住所前，逮住一個石峁城的武士。
    “朋友，能看看你的手嗎？”豎亥笑著對武士說道。
    那武士警惕的看著豎亥，抱著長矛畏縮的問道：“你要幹嘛？”
    豎亥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左手指天右手掐訣：“我乃北鬥九星降生，有夏氏太師......”
    “我會幫人看手相。”
    那武士搖搖頭：“什麽是手相？”
    “給我看看！”豎亥也懶得拉扯下去，他挺直腰背，舒展肩膀，逼近那個瘦小的武士。
    武士被豎亥駭人的氣勢嚇得呆愣住，顫抖著伸出左手。
    “右手！”
    “哦哦。”
    豎亥盯著那個武士的右手：“手掌粗糙，老繭不多，但都不是長期使用武器形成的。”
    豎亥捏了捏那人的上臂，肩膀，背部。
    “看守城門的武士，不是職業軍人，看年紀也不小了，不該是半路出家吧。”
    豎亥擰出一張笑臉，說道：“好了，你可以長命百歲，回去吧。”
    豎亥又一連查探了許多武士，全都是老弱病殘。
    豎亥皺著眉頭望向遠處影影綽綽的陰山，那裏烏雲攢聚，無數道閃電自翻滾的雲層中誕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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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餘下攝人心魄的雷聲。
    “看來石峁城隻剩下繁榮的皮囊了，他們如今糧食並不缺乏，食肉也多於中原，他們世代和遊牧民族打交道，就在去年還和戎狄羌大戰過幾次。”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有一支強壯男性組成的職業軍隊。”
    “現在城裏的普通男人都找不到多少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個時代失去如此數量的壯勞力，看來石峁國要完了。”
    豎亥又尋了幾個女人，問她們的丈夫去哪了，她們隻是說去外麵的堡壘裏駐守了，或是去西麵行商了，還有的說放羊時要住在外麵，晚上不回來。
    豎亥已經基本確定了，遠處發生了一場大戰，石峁城的軍隊或者說壯年男性幾乎全軍覆沒。
    如果隻是出征的話當地人沒必要隱瞞，薑女也沒必要向他們求援。
    豎亥帶著滿心的焦慮回到了住所。
    用完餐後，豎亥單獨叫來了安。
    “你是葷粥部的人？”
    安搖搖頭：“不是，我不是他們的人。”
    “你和他們一樣，皮膚白，棕色頭發。”
    安有些惶恐：“我們可能來自同一個故鄉，但是我們是這幾年才遷徙過來的。”
    “你的族人呢？”
    “大多死了....還有些不知道去哪了。”安有些落寞。
    豎亥問道：“你之前說石峁國的首領姓姬？”
    安點點頭：“是的，姓姬，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我遠遠的見過，他很是厲害，能舉起那麽大的石頭。”
    安一邊比劃一邊磕磕巴巴的說著。
    豎亥明白了，也做出了決定。
    “同為華夏人，這個忙我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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