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均，你見過龍嗎？”
    “沒見過，但是舜見過，當年他出征驩兜部的時候，雙方還未開戰，忽然風雨大作，江水連天，其間隱約有龍現於雲中，是謂龍吸水。”
    “舜借著漫天大雨一鼓作氣殺至驩兜部麵前，驩兜嚇破了膽，不戰而降。”
    商均的描述依然是繪聲繪色。
    “噎鳴，你見過龍嗎？”
    “沒見過，但是共工見過，他當年還不是共工的時候，曾經去往東夷，還在那裏斬下過一條蛟龍的首級。”
    噎鳴給豎亥比劃了一下龍首大概有多大。
    “大概和這個柱子差不多。”
    “那骨頭呢？”豎亥問道。
    “留在有窮氏了。”
    豎亥看向苡中：“你見過龍嗎？鯀有沒有斬過龍？”
    苡中搖搖頭：“有崇氏上次見到龍的人是我爺爺的爺爺。”
    說著苡中轉動起脖子上的項鏈，拿出一塊骨頭：“這是他老人家的指骨。”
    豎亥拒絕了苡中遞過來的骨頭。
    “姬藜，你見過龍嗎？”豎亥走到姬藜身邊。
    “這家夥怨氣這麽大啊，一路上都沒怎麽和我說話，正好借機交流下感情。”
    姬藜望著不懷好意的豎亥，直接說：“你回去問虐鬼吧，他第一次出征遇到過龍，然後全軍覆沒，就剩他一人殺了回來。”
    說完便不再搭理豎亥。
    “哈，豎亥，說到龍，你就該問我了，當年我爺爺......”伊祁耳突然跳出來，叉著腰說道。
    “皇城來人了，我們走吧。”豎亥不想和這個大話精交流，直接邁步走上了石頭台階。
    伊祁耳眼見豎亥走開了，嘁了一聲，摸了摸絲綢衣服上的一塊透明鱗片，暗罵道：“卑賤的東西。”
    豎亥沉浸在眾人的講述中：
    “我還以為龍隻是在未來玄之又玄，沒想到4200年前已經是這樣了，沒準我這次還真的能見到傳說中的龍。”
    “回去問問共工和舜，或許還能去一趟有窮氏，見到真正的龍骨。”
    ......
    踩在石砌的階梯上，有一種堅實安心的感覺，石峁城的石質建築，是由無數塊碎石堆砌而成，最大不過半人。
    豎亥想看到一些史前奇跡的願望落空了，這裏並沒有使用數噸重的巨石，
    但是站在石峁城頂部，回想起前世看過的考古發掘畫麵，依然會湧現出一種滄海桑田的交錯感。
    牆間台階中鑲嵌的玉石上刻著一些文字和圖騰，來自不同的邦國。
    四千年後，這裏的大量玉石會被供銷社拿去加工成出口商品，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靠近皇城門，兩排武士肅立左右，皆是身著羊皮襖子，上麵還鑲嵌了青銅片和玉石。
    “果然已經出現了早期的甲胄形製，有青銅，有細繩，有骨針，點亮相關科技用不了多久。”豎亥打量了武士一陣，進入了皇城。
    石頭建築外麵看著堅固氣派，裏麵則是陰暗寒冷。
    陽光透過牆上僅有的腦袋大小的透氣孔，照射出空氣中翻騰的灰塵。
    僅有殿內柱子上燃燒的火焰帶來了一些亮色。
    掛滿牆壁的獸骨給整個殿內增添了些陰森的氛圍。
    豎亥正要往前走，隻聽“哎呀”一聲。
    豎亥眯起眼睛，身前並沒有人，轉身望去，除了身後的幾人外，隻有遠處角落裏的武士。
    腿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豎亥汗毛直立，低頭一看。
    是個黃毛丫頭，倒在地上，抓著豎亥的小腿掙紮。
    小丫頭不過十歲左右，比豎亥的膝蓋高一些，她聽說陶唐氏的客人要來，歡天喜地的便站在殿前迎接。
    哪曾想被一個巨大的男子將其撞倒在地。
    她越想越委屈。
    “哇！”
    嚎哭聲傳遍了殿內。
    “您便是帝鴻氏的首領，石峁城的王？是我無禮了......”豎亥商均等人圍著薑女，又是飴糖又是酸梅，總算把人哄好了。
    薑女被一個老嫗抱在懷中，嗦著手指，好奇打量著跪坐下來依然比自己高的豎亥。
    “你們來自陶唐氏？”
    眾人點點頭。
    “再來些飴糖。”薑女伸手。
    商均撇著嘴打開袋子，剛要拿出幾顆來，卻被豎亥一把拿過口袋，全部交給了薑女。
    豎亥沒想到，石峁國如今可能還是母係社會。
    如此龐大的邦國，一個半大的女娃娃肯定不是實際掌控者，但是自己撞倒了她，還是盡量表現出歉意和尊重。
    委屈一下商均也無妨。
    等見到了實際掌權人，到時候要上一隊向導，一群馬匹，自己等人也方便些。
    雖說陰山下廣闊的馬場沒有了，但是石峁城南邊還是有馴養一些矮馬。
    如今的矮馬雖然很難做到騎行，但是可以扛行李，餓了還能殺掉充饑。
    薑女自顧自的吃糖，豎亥望著老嫗，說道：“我等奉帝堯的命令，一路向西，還請能幫到我們的人出來說話，莫要叨擾女王用食了。”
    薑女這時抬起頭來正色道：“這裏我當家，你有什麽事就和我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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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祁耳這時插嘴：“我聽聞你們有個首領叫姬......”
    薑女瞪著伊祁耳：“他是我的武士，隻管作戰。”
    豎亥的背後冷汗直流，心裏想道：“我這是誤判形勢了啊。”
    “也許是這個老嫗能做主。”
    抱著薑女的老嫗臉上皺紋遍布，頭發紮成辮子高高盤起，整個人似睡非睡的樣子。
    豎亥給伊祁耳使了個眼色，伊祁耳可不像豎亥，一直對薑女畢恭畢敬。
    伊祁耳將事情娓娓道來，從共工的預言說到昆侖海，再說到帝堯下令讓他們前往昆侖海舉行祭祀占卜。
    薑女聽完這一切，歎了一口氣：“我倒是聽說過昆侖海的傳說，可那隻是羌塘周邊部落的傳說，許多年沒人去過了。”
    “許多年是多少年？”
    “一千年！”
    豎亥眾人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大家都盯著豎亥。
    “無妨，我有兩個隨從去過那裏，他們會帶路的。”豎亥安慰大夥。
    薑女疑惑的思索了一陣：“那他們是怎麽越過葷粥部的地盤的。”
    “難道是從土方部那裏過來的？”
    豎亥說道：“他們是作為奴隸被抓來的，如今是有夏氏的族人，已經不是奴隸了。”
    薑女沒有再糾結安和喬的身份，隻是歎了口氣說道：“你們要往極西之地好說，可是我們的人隻能送你們到葷粥部前。”
    “為什麽。”伊祁耳不解。
    薑女娓娓道來：“你們要去西邊，隻能穿過卑移山和隴山之間，那裏被葷粥部占據。”
    注：卑移山今賀蘭山，隴山今六盤山）
    薑女多看了幾眼高大壯碩的豎亥，又看了看滿臉橫肉，殺氣騰騰的苡中，隨後又是奇形怪狀的蟻，眼裏閃過狡黠的光。
    “唉，共工所說的預言到底如何還不清楚，但我們的災禍就在眼前。”
    “想必你們來時也遇到了。”
    “曾經，我們石峁國四周隻有兩支羌人，鬼方部，居住在卑移山下，土方部，居住在陰山下。”
    “不知從何時起，比陰山更北邊的地方來了一群高鼻深目棕發白皮鬼，葷粥部。”
    “他們裝備精良，擅使馬匹。”
    “很快和鬼方部土方部混居在一處，如今本部在祁連山下。”
    “這幾年，愈發寒冷，陰山背麵六月飛雪。”
    “這幾支羌人和東邊來的戎狄，一步步南下蠶食我們的邦國。”
    “他們在我們北麵不遠處活動，如果不能除掉這些人。”
    “你們此行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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