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不知何時散去，刺目的陽光照射在皚皚大地上。
    如果不是口中還流淌著骨頭、豆腐渣和鮮血的混合物，也許人熊現在的表現也能算憨態可掬。
    它四肢著地，想要鑽進帳篷湊近伊祁耳無頭的殘軀，這是注定要發生的，它一定會這麽做。
    豎亥很想舉起長矛，刺穿它的胸膛，然而這樣一來它隻會跳起來殺死所有人。
    豎亥寧可它吃飽了就走。
    “姬藜，添柴。”
    “還有，如果覺得不行了，就自裁。”
    被猛獸活吃的感覺沒有誰願意體驗。
    豎亥的聲音又恢複了沉穩和堅毅，雖說他出聲提醒了姬藜。
    但在這種情況下，順手把姬藜喂給人熊，爭取自己的逃跑時間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懦弱無能又有些小心眼的廢物，喂了就喂了......”殘酷的想法在豎亥心裏閃過。
    “不可以，至少要試一試，雖說他一直怨我，但從來沒有做過損傷我的事情。”
    “不管是有心無膽，還是暗中憋壞，沒有就是沒有，君子論跡不論心。”
    豎亥經常能察覺背後的姬藜偶爾會傳來怨恨的目光，隻是他一直覺得姬藜有資格怨自己。
    姬藜緩緩挪動僵硬的脖頸，看到豎亥絲毫沒有表情的冷漠臉龐，心沉到了地裏。
    但為了活命，他依然一股腦的將所有的木柴堆在了微弱的篝火之上。
    堅實的獸皮帳篷阻礙了人熊捕食的腳步，它隨手一揮，就將三人辛苦搭建的庇護所擊碎。
    還未熊熊燃起的火也被掩埋在風雪之中。
    建設總是艱難，毀滅隻要一瞬。
    豎亥在人熊出手之前便抽了一根點著的樹枝，當帳篷被擊碎的一霎那，他立即側身翻滾，來到人熊的側方。
    從前，兩個朋友在一起旅行，路上他們突然遇到一頭熊。
    其中一個人迅速的爬到樹上，在枝葉茂密的樹枝中藏起來。
    另一個人看到無處可逃，就屏住呼吸躺在地上裝死。
    熊走過來用鼻子把他從頭到腳聞了一遍，沒有多長時間就離開了他，因為據說熊是不吃死人的。
    等到熊離開了二人，樹上那人跳下來，走到他朋友身邊說道：“熊和你說了什麽悄悄話呀？”
    朋友回答：“它給了我一個勸告，不要和麵對災禍時丟棄朋友的人一起旅行。”
    但是豎亥明白，寓言隻是寓言，這二人的下場隻會是成為熊的自助餐。
    雖然麵前的人熊身高2米以上，肩寬1米，體重超過400公斤，
    但無論是奔跑還是爬樹，豎亥都不是它的對手，或者說幾乎沒有人類是它的對手。
    而且人熊是不介意吃屍體的。
    想到這些，豎亥緩緩站直身體，張開雙臂，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加高大威武。
    “這頭熊會模仿人類的聲音，而且麵對我們絲毫不懼，看來它是和人打過不少交道的。”
    豎亥也放棄了發出人類聲音嚇跑人熊的想法。
    不過豎亥高大挺拔的身軀確實讓人熊遲疑了一會，它隻是瞥了一眼豎亥，很快便將目光轉移到姬藜身上。
    豎亥挪動腳步，緩緩後退著，灼熱的感覺突然傳來，是樹枝上的火苗舔到了自己的皮膚。
    手上的樹枝並不是經過特製，浸泡過油脂，包裹著助燃物的火把，對熊的威脅也微乎其微，豎亥隻好將其丟下。
    “倏”的一聲，一枚弩箭刺入人熊的眼睛。
    姬藜扔下發射完的弩，大叫著朝身後挪去。
    這是豎亥製作的第二把弩，姬藜不知何時裝完了弩箭，並且發射出去。
    人熊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和失去視力的左眼刺激的怒吼起來。
    巨大的熊掌在左眼上摩挲著，但是越來越深入的箭頭卻讓它更加難受。
    “好機會！”
    “人的疼痛沒有關係，可以控製，但是熊的疼痛隻會讓他瘋狂。”
    豎亥明白人熊已經徹底瘋狂，現在已經不是可以逃跑的時候，唯有全神貫注的攻擊。
    若是一開始的人熊，豎亥並無把握存活下來，隻能考慮如何死的不那麽痛苦。
    現在它瞎了一隻眼，豎亥願意放手一搏。
    “我的攻擊要盡量集中在一處。”
    豎亥當機立斷，雙腿發力，高高向左前方躍起，趁著人熊分神之際，全力一矛在其背部開了個豁口。
    隻可惜地麵積雪太厚，豎亥並未能擊中預想的部位。
    人熊連續遭受到傷害，憑借著頂級的狩獵本能，一掌向豎亥的方向揮擊而來。
    “好快！”
    這可是時速40邁的頂級掠食者。
    豎亥堪堪躲過一擊，隨後又是迅速的一矛刺出。
    這次，脆弱的杆子竟然直接斷裂，矛頭也未能留在人熊的身體上，隻是又製造了一道豁口。
    豎亥未敢在原地做絲毫停留，立馬蜷起身體，向著帳篷處翻滾幾圈，伸出手拿起另一支長矛。
    餘光一瞥，姬藜此時已經向著西南方向跑了出去，他心無旁騖的跑著，連眼睛都沒再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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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這下我成了跑的最慢的那個。”
    人熊四肢快速移動，直接在雪地中趟出一條道路，衝著豎亥抱來。
    豎亥忙不迭的將矛斜斜的插入地麵，隨後躲開，發狂的人熊避也不避，整個身體壓在長矛上。
    幻想中長矛直接刺透人熊的畫麵不會出現，現實中隻是在它胸前又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傷口。
    “難辦，三個傷口都是分散的。”
    豎亥趁著人熊還在轉身之際，順著它趟出來的雪中小徑又回到了先前打鬥的地方，撿起隻剩半截杆子的矛。
    “這是在往死裏整我啊，太一。”
    豎亥一邊想著，一邊掰斷剩下的杆子，僅留一個矛頭在手中。
    “不過你有權力這麽做，我的出現改變了原有的曆史。”
    “來吧，我不在乎。”
    人熊又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衝到豎亥麵前，巨大的巴掌破空而來。
    這次豎亥不再翻滾躲避，直接倒在地上。
    人熊巴掌揮空，四肢著地，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豎亥趁機將矛頭塞入人熊嘴中，卡住它即將咬合的下顎，隨後死死攥住人熊的舌頭，用力的扯到嘴外。
    人熊硬是崩掉了幾顆牙齒才將矛頭從口中弄出。
    隨後它剛咬下去，卻是先碰到了自己的舌頭，吃痛的人熊立馬張開嘴部。
    豎亥一腳抵住人熊的肚子，在它剛要搖頭晃腦之際，將左眼中插著的弩箭死死的往下按去。
    隨著弩箭穿透眼球，進入眼眶內，從大腦的視中樞一路到運動中樞，人熊憤怒的右眼緩緩失去神采，身體也不受控製的倒下。
    巨大的身軀壓在豎亥身上，沒有任何陸地哺乳動物能在大腦被破壞的情況下繼續活動。
    “還好雪足夠厚。”
    豎亥靠著周圍的雪沒有被人熊直接壓死，僥幸存活的他躺在冰涼的地麵上大口喘著粗氣。
    “女華、禹、舜、堯、鯀、共工......”這些人的麵孔開始在他麵前跑馬燈一般掠過，令豎亥有一種靈魂出竅的錯覺。
    直到刺骨的寒冷從下身滲透進來，豎亥才清醒過來。
    豎亥鬆開耷拉在外的熊舌，舉起了血肉模糊的左手。
    熊舌上的倒刺將其整個左手表麵刮的支離破碎。
    本該在戰鬥結束後傳來的劇烈疼痛被快速失溫的僵硬取代，豎亥沒有感覺到過多的疼痛。
    豎亥緩緩爬起身體，用雪擦幹淨傷口外的血漬，隨後蹣跚著走到破碎的帳篷邊。
    將耷拉下來的皮肉一塊塊貼回原位，寒冷的天氣讓血液稍微結晶一些後，豎亥抓起草木灰敷在傷口外，隨後用獸皮裹住手掌。
    正當豎亥準備生火，重新搭建帳篷時，雙目開始刺痛。
    “雪盲症！”
    方才過度的聚精會神讓雪地上反射的陽光逐漸侵蝕了豎亥的雙眼。
    “還好不是很嚴重，我現在還能眯著眼，隻是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會瞎一段時間。”
    “身體也開始失溫了......”
    身體上的虛弱和傷害，加上原本的篝火已經徹底熄滅，現在開始尋找燧石，生火，搭建帳篷隻能是死路一條。
    “熊。”
    “荒野獵人！”
    豎亥回憶起某個電影中的情節，毫不猶豫的抓起青銅刀，剖開熊腹，濃重的腥臭味差點讓他吐了出來。
    好在鼻頭已經被凍得開始失去了知覺，豎亥奮力在熊肚子裏扒拉著，直到將其內髒全部掏出。
    “先撐過這一會，等體力恢複吧。”
    忍著濃烈的氣味，豎亥蜷曲身體鑽入了被掏空的熊腹中，隻留嘴部和鼻子在外汲取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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