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溫暖且濕潤的一千年，中原人口大量繁衍。
    戎狄也同樣。
    源源不絕的戎狄不知從何處冒出，一批接著一批的來到華夏北方。
    盡管豎亥將土方部和鬼方部的主力擊潰，
    但伴隨著草原上環境的惡化，散落在各處的遊牧民很快又聚作一團，壓向石峁城。
    薑女向堯舜的求援很快得到回應，結果和她料想的一樣：建議放棄石峁城。
    若是往日，堯或許會駕著鹿車，帶領聯軍親往前線，與戎狄血戰，
    直到戎狄同三苗部一樣，數百年不敢再打中原的主意。
    可現在陶唐氏大部分人力都投入到引水渠的修建和荒地的開墾中。
    盡管共工和豎亥所言的鋪天蓋地的大水，他們仍然不怎麽相信，
    但今年的冬季，僅有一場雪，春季也隻有幾滴小雨，糧荒近在眼前。
    舜除去派遣一些兵力駐紮在石峁城最近的幾個聚落，防止他們南下中原，便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對此舜解釋道力有不逮。
    堯這樣安慰薑女，他們在這裏勞作，日後待難關度過，陶唐氏和有虞氏會無條件發兵幫他們奪回故地。
    薑女相信堯的承諾，也相信舜是盡力了，
    如果他們沒有這樣的誠信和責任，是無法成為最有威望的首領的。
    可自己的族人還是淪為奴隸，這便是失去壯年男人又寄人籬下的下場。
    即便是堯和舜，也不能對這些“收留”帝鴻氏移民的家族過於指手畫腳。
    那些人好歹給了糧食和居所。
    今早，薑女陪同族人一道去勞作的河道，
    她雖然年紀小，可以留在舜家中由娥皇女英帶著，但她不願意。
    直到一個女人因為勞累過度，下體湧出鮮血和肉塊子宮脫垂），死在她麵前。
    薑女再也無法忍受，痛哭著回到院落中，
    “如果豎亥在的話，一定會想辦法幫我守住家園的。”
    舜此時恰好在家中，看著娥皇女英懷中痛哭流涕的薑女，也是十分無奈。
    自陰謀詭計中爬出，縱橫各邦國首領間，與凶殘的驩兜部談笑風生的舜，麵對一個小姑娘時也有些無措。
    娥皇女英倒是很有經驗，她們曾經養過嬴女莘一段時日，可她現在嫁給了嬴益，
    不，應當是嬴益嫁給了嬴女莘。
    薑女正好彌補了這一空白。
    “薑女，我會和子菰好好說的，讓他不要那樣暴虐。”
    薑女紅著眼睛道謝，但她明白這樣沒用，各個家族中，有待他們好的，也有比子菰更殘暴的。
    因為他們豢養帝鴻氏移民，用的是自己的土地和糧食，堯舜要是過多幹預，沒準他們兩手一攤，不養了。
    舜知道眼前這個女孩不能用等閑眼光看待，雖然哭的梨花帶雨，其實心裏清醒的很。
    看著快要到嫁人年紀的薑女，舜不由像個老父親似得還是幻想起她的終身大事：
    “她這樣聰慧，日後複國，一定能做的不錯。”
    “再過兩年，她也該嫁人了吧，給她安排個好婚事，日後再助她複國，這恩情不就欠下了嘛。”
    “有夏氏的禹，二十多，還未成婚，兩個邦國離得也遠，正合適。”
    “這樣一來他們各自的身份般配，也不會聯合做大。”
    “不過帝鴻氏的薑姓女子好像隻嫁給姬姓男子。”
    “那帝嚳家的那個後代姬棄也不錯，年紀不大，卻精通農耕，稷這個職位做的很好。”
    “他的邦國和有夏氏類似，又偏又遠又小。”
    薑女眨巴著眼睛，困惑的看著一臉慈祥模樣的舜。
    ......
    有夏氏，陽城，
    姬益正在和禹對練。
    盡管春寒還未完全散去，但二人都赤膊上身，汗流浹背。
    姬益手持長棍，使盡全力，才堪堪擊敗禹。
    “我自幼被養來決鬥以供東夷貴族取樂，十二歲後連戰數十場未逢敗績。”
    “禹，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我不知道的。”
    姬益認識禹一月未足，早已被他的博學多才和治理手腕震驚。
    如今還給他露了一手搏擊技巧，向來自認天資聰慧，文武雙全的姬益，也為禹的所折服。
    “哈哈哈哈，你們一大早就在這開練啊。
    謔，兩個年輕人，可把我羨慕死了。”
    鯀洪亮的大嗓門遠遠響起。
    須發已經沾染些白色的鯀向著二人走來，羨慕的看著他們年輕且充滿力量的肉體。
    姬益向鯀行禮，隨後看著鯀盤筋虯結的粗壯胳膊，呈現纖維化增厚的掌指關節，常年揮舞斧子布滿老繭的手掌。
    “禹是跟著鯀長大的。”
    “跟著這樣的武士長大，搏擊技巧不好才是怪事。”
    鯀樂嗬嗬的同姬益打完招呼後，讓禹隨後去見他。
    禹收拾完畢，和鯀在一處偏僻的屋內會麵。
    “禹，你知道我這次去安邑，他們要我做什麽嗎？”鯀甕聲甕氣的說道。
    禹自然明白，如今天下大亂，正是各大邦國爭奪土地和人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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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堯舜也無法阻止，但是可以聯合一些盟友，將局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至於失控。
    一個農夫，他的目光會局限在自己麵前的土地；
    一個獵人，他的目光會盯住林中的野獸；
    一個家族首領，他的目光會在自己族人的溫飽上；
    而作為堯舜這種地位的人物，他們所考慮的便隻有天下。
    禹說道：“我能猜到一些，如今北方戎狄南下，南方三苗尚不可知，堯舜不會讓中原太亂。”
    “這麽說來，鯀，他們是認可你的。”
    鯀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我除了打獵砍人，別的也不會。”
    “不過舜要我把四周的小邦國，小聚落都給並到有崇氏去。”
    禹玩笑道：“我這裏本來就是你的。”
    鯀擺擺手：“我才不會這樣做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舜要幹嘛。”
    “之前有虞氏剛剛遷居到池鹽的時候，不過一千人擠在一塊小地方。”
    “靠著吞並別的邦國聚落，百年來都快十萬人了！”
    “尤其是這個舜，最喜歡給人送糧送鹽，把你哄開心了，就奪了你的土地和族人，把你養在他那裏。”
    禹聽罷笑道：“這不是很好嗎？什麽都不用想，也有的吃有的喝，比我現在可快活多了。”
    鯀十分了解禹，他知道麵前這個年輕人可是個閑不住的性格。
    隨即他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塊玉玦，遞給禹。
    “這是堯給我的，他奶奶的，我還以為堯被舜哄得不管事兒了呢。”
    “堯單獨見了我，他要我不必照著舜說的做，自己想辦法把崇山周邊所有人團結起來。”
    “還有，關鍵時刻需要我做一件事情。”
    禹問道：“什麽事情。”
    鯀搖搖頭嗎，歎道：“希望不會發生吧。”
    ......
    豎亥此刻終於明白大祭司所說的話，
    為什麽要由西王母國人帶領才能到達昆侖海，為什麽千年來都無人願意靠近這裏。
    豎亥一行曆經千辛萬苦走出破碎的冰磧地形，光是繞路便足有半月。
    現在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片綠色地獄。
    豎亥試探著一腳踩在初春嫩綠的草地上，很快陷入到鬆軟冰冷的爛泥中。
    攔在他們和昆侖海之間的，是一塊橫亙東西，無法繞開的沼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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