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紛紛擾擾，而豎亥與商均亦是慘慘戚戚。
    豎亥初見昆侖海，著實被其浩渺無垠的規模震撼到。
    不顧商均的勸阻，豎亥狂奔向昆侖海的方向，直到渾身虛脫。
    他躺在胚芽初露的草地上，沉浸在高原反應帶來的眩暈感中，心中哀歎：“這麽多水，得流到什麽時候！”
    “堵不如疏，疏個屁！”
    “往哪裏疏啊。”
    “鯀是對的，帶著大家往山上躲起來。”
    “隨後築起高牆，能保住多少是多少。”
    豎亥大口喘著粗氣，他轉過頭，不讓過強的陽光直射眼眸。
    大半年的顛沛流離早已讓其身心俱疲，隨著黑暗逐漸充盈視野，豎亥也覺得整個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
    “我好像飛起來了。”
    “怎麽有人在拽我。”
    “放手，讓我飛吧。”
    豎亥正飄飄然時，忽然臉上傳來一陣劇痛。
    “啪！”一個巴掌甩在豎亥臉上，商均抓住豎亥衣領用力搖晃著。
    “你可別死啊，喂。”商均明顯急壞了，不停呼喊著豎亥。
    在商均不懈的努力下，豎亥這才悠悠轉醒，晃了晃腦袋。
    商均見豎亥轉危為安，也疲憊的坐在地上。
    二人在原地休息好一陣，豎亥才開口道：
    “商均，這裏發生的事情不要傳出去。”
    商均瞪著豎亥：“你最關心的難道是這件事嗎？”
    豎亥苦笑著搖頭，
    自己好歹也是各種名號加身的大人物，
    要是商均回去以後把自己又是哭又是跑到缺氧昏厥的事情傳出去，那自己可就沒臉見人了。
    稍微舒緩情緒後，豎亥開始思索回去的道路，到底是原路返回，還是順著昆侖海沿大河回到中原。
    一番盤算後，豎亥才算是想起共工氏還等著自己。
    “現在已經快六月，共工氏和高陽氏的約定還有三個月便要到期。”
    “就算是原路返回，日行三十裏，也決計無法趕到。”
    “隻能走水路試試。”
    “四嶽就在陶唐氏，他能力出眾，為人公正，堯應當不會為難共工氏。”
    “何況堯本就打算借著我們這次行動施展自己的計劃。”
    商均拍拍豎亥：“想什麽呢，和我說說。”
    豎亥悠悠起身，從馬背上扛下自己繪製的地圖，指著來時的路途說道：
    “我們如果原路返回，可能來不及。”
    “如果向東走，也許能趕上，隻是前途未知，可能會有危險。”
    商均直接擺手：“豎亥，我們不能失信於人，若是天意難違，便是沒來得及趕回去，也無愧於心。”
    “不必糾結此事，我們直接走最快的路。”
    “共工氏和高陽氏的衝突，我相信堯舜會妥善解決。”
    一番話讓豎亥的心堅定下來，他本就打算考察沿途的水文地理，以便分析洪水的走勢和規模。
    “繼續走吧，望山跑死馬，我們可能還得走兩天才能到。”
    稍微休葺一會，二人再次朝著昆侖海前行。
    直到兩日後，這片平均海拔五千米的巨型湖泊才展現在二人麵前。
    沒有想象中的寬，豎亥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能在視野的盡頭見到一條細細的黑線，那便是對岸。
    也沒有想象中的長，向東望去，甚至還能見到它逐漸由寬變窄。
    再向西麵望去，遼無邊際。
    豎亥經過開始的驚慌失措，早已淡然。
    無論昆侖山脈下的這片湖泊有多寬廣，水有多少，對於東亞大陸來說還是九牛一毛。
    “總不可能延伸到帕米爾高原下吧，那也太扯了。”豎亥搖搖頭，繼續沿著岸邊行走。
    可是，極西之地，在豎亥視野外的地方。
    巍峨的白色“山脈”連成一片，矗立在昆侖海盡頭。
    不同於上萬年前的高聳入雲，如今的它隻能算是冰山一角中的那一角。
    “商均，你怎麽了。”豎亥望著黯然神傷的商均，連忙問道。
    最後一段路，豎亥受到的身心壓力無比巨大，但商均總能用他的開朗及時為豎亥扶起情緒的天平。
    如今豎亥恢複正常，商均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指著昆侖海問道豎亥：“這裏的水，如果全部流下去，會怎麽樣。”
    “不要問我，問鬼神！”豎亥挺胸抬頭，左手指天，右手掐訣。
    “好，可是這裏的鬼神和我們那邊的是一樣的嗎？”商均問道。
    “沒關係，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他們已經認識我們了。”豎亥哈哈大笑。
    給商均找些事情做，是豎亥想到的辦法。
    忙著忙著，困惑和憂愁都會被疲憊帶走。
    中原大地各個邦國占卜各有不同。
    有些使用動物骨骼和龜甲，刻上卜辭，鑽上孔，投入火中燒製裂痕，通過對裂痕的觀察分析結果；
    也有通過巫覡祭司跳大神，吃草藥後直接給出答案，當然這種方法在華夏被禁止。
    還有許多隔絕於世的部落邦國，他們也有各自的方法。
    豎亥和商均自然是選擇第一種。
    宰殺一匹老馬，取出它的股骨，豎亥思索一會，還是刻下一行字：
    謹以此辭，獻給跨越萬裏的勇士們，
    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
    一百人來，隻餘兩人到達終點，
    死去的那些武士，盡管他們開始便抱著必死的決心，
    但他們的逝去，依舊讓豎亥痛心不已。
    “是我的失職，沒能讓你們回去。”
    商均和豎亥站在跳動的火焰旁，
    為一路上並肩作戰的夥伴，獻上最虔誠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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