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共工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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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禹帶著眾臣子前來迎接堯時,隻看到他和許由對坐於樹下交談,
    許由胸口微敞,披頭散發,也不嫌地上滿是泥濘,箕踞而遨,簡直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一手端著破碗,一手指點江山,
    堯正站在許由對麵,微笑撚須,連連點頭。
    “有夏氏禹,見過帝堯。”
    “見過四嶽。”
    禹快步走來,向二人行禮。
    看到舉止如此無禮的許由,禹大驚失色,連忙解釋:
    “此人乃是有夏氏的農官,許地人由,頗有才幹,隻是有些......”
    堯擺擺手,笑道:“這人怪有趣的,禹,你從哪裏把這個‘隱士’招來的,哈哈哈哈。”
    睿智如堯,怎麽能聽不出許由的真才實幹,
    不過他言談舉止十分有趣,堯也沒惱火許由的誇誇其談,隻是饒有興致的聽著,順便觀察樹上的巢父,
    巢父雙手滿是汙垢,雙腿微微羅圈,
    樹下的陶罐裏放著蟲便和鳥糞,還散落著各類菽,
    再看遠處精細耕作的田間,一頭老牛正漫步其間,悠然自得。
    堯接著對禹補充道:“養牛的那個,你要多多重用他。”
    長期騎牛的人,雙腿會有些羅圈。
    “巢父?”禹有些困惑,那個許由的朋友,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
    堯言盡於此,不再多話,徑直向陽城內走去。
    待陶唐氏一行全部進入城牆內,豆大的汗珠自許由額頭淌下,他嘴唇發白,微微顫抖,心下直呼糟糕,
    “撲通”一聲,巢父自樹上摔落,
    許由見好友真的想不開了,也不再管剛剛帝堯帶給自己的震撼。
    “巢父!巢父!”許由腿軟的無法站立,連滾帶爬到巢父身邊,
    巢父沒有大礙,隻是摔的有些懵,他伸出手指,指著方才信口開河的許由,怒斥道:
    “你知道你剛才和堯說了什麽嗎?”
    “你當著帝堯的麵說他老邁昏聵,說他曆法有缺,還說他養虎為患!”
    “別管我,讓我死,現在整個天下都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許由大驚失色,說道:“帝堯看著挺慈祥的,應該不會記仇吧。”
    巢父躺在許由懷中,有氣無力道:
    “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怎麽會在共主之位上叱吒數十年,巋然不動呢?”
    “就算堯不記仇,要是給舜知道了,你說他對共主的位置虎視眈眈,還不弄死你。”
    許由寬慰道:
    “無妨,你沒聽帝堯對我的評價嗎?”
    “以後,我便是‘隱士許由’了。”
    “而且堯很認同我,看來他也對舜十分不滿,或許日後,我還能得帝堯召喚,去往陶唐氏做個大官呢......”
    巢父嘴角滲出鮮血,隨後便不省人事。
    ......
    堯心係共工氏,對宏偉的宮殿和方尖碑隻是看過,
    隨後在他的要求下,堯,禹,四嶽尋了個寬敞點的屋子,圍著火塘吃頓便飯,不舉行祭祀和宴席。
    堯沒吃幾口,便開口問道:
    “我派人傳令,注意防汛,你們可有舉措。”
    禹實話實說:“豎亥曾言有夏氏不會遭災,隻是要往高處開墾新田。”
    “我們糧食充足,可供全族上千人一年,隻是近期鼠患頻發,令人頗為頭疼。”
    堯回憶起山坡上的梯田,不住點頭:
    “碩鼠實在煩人,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加強人手巡查。
    至於梯田,雖耗費甚多,可一旦有所成,便是絕佳的救命田。”
    問完有夏氏,堯開始進入主題:
    “禹,共工氏最近的異動你有什麽看法。”
    禹能有什麽看法,他一句也不敢說,
    人是豎亥那裏鍛煉出來的,主意是他幫忙完善的,
    武器糧食有他的資助,就連噎鳴的第一桶金也是他親手賺取,
    現在堯帶著四嶽前來興師問罪,噎鳴的罪行禹自認要擔一半。
    不過禹顯然有自己的看法,
    他抬起頭,直視堯的雙眼:
    “共工氏之亂,罪責有十石,共工占九,剩下一分,則是在堯。”
    正在狼吞虎咽的四嶽聽聞此話,立刻放下手中食物,吃驚的望著禹,
    禹起身進言,字句鏗鏘:
    “共工堵塞水路,本該責罰,可為了高陽氏防務之責,你準許他們攻伐共工氏。”
    “我有夏氏太師豎亥,殫精竭慮以身犯險,最終力挽狂瀾,他更是為了天下諸邦前往昆侖海,如今生死未卜。”
    “可你卻還是縱容高陽氏強占共工氏的田地,激化矛盾。”
    “原本你考察完四嶽的才幹,趁早將其送回共工氏主持大局,也能早止幹戈。”
    “但太遲了,共工氏眾人沒有主心骨,怨氣無處釋放,才成就噎鳴得登高位。”
    四嶽大呼:“什麽,是噎鳴?”
    堯看著禹,這個初出茅廬的邦國首領,身形瘦削,雙眼有神,一舉一動皆大氣磅礴,
    恍惚間,他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還有幾分舜的影子。
    堯將站起的四嶽拉下,帶著一股無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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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有些事情你現在不明白,但你遲早會明白的。”
    “邦國各自為政,互不幹擾,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這是多麽美好的願景,沒有人不想如此。”
    “可有些東西不會讓我們過這樣的生活,天災如此,戎狄苗蠻亦是如此。”
    “這天下,若不能一統,共工之亂倒還好,可再來一次蚩尤之亂,那時還會有炎黃二帝力挽狂瀾嗎?”
    “禹,明日陪我同去共工氏吧。”
    禹看著絲毫不惱的帝堯,應下明日同行之邀請,
    堯心中則是有些驚訝:這次事件禹必定有參與,地處偏僻,消息卻如此靈通,
    他雖年輕,但才華初顯,心懷灼見,日後必成大器。
    這時,門外有人大喊:
    “天有異象,還請帝堯速來觀望。”
    ......
    大河北,戰場,日頭西墜,
    共工清醒過來,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手中還抓著那把破斧頭。
    燥熱的風和低氣壓的環境讓共工呼吸有些困難,
    亦或許是他一口氣從都邑向北走了太久,身體有些撐不住。
    共工站在原地喘息許久,才繼續向前走去,
    “我這是要去哪,要去幹嘛?”
    心中的疑惑沒有讓他停下腳步,因為前方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牽動他的心。
    天空烏鴉禿鷲盤旋,更多的已經落到地麵大快朵頤,
    蚊蟲蒼蠅振翅的聲音尖銳密集,
    共工看到一頭渾身冒煙的戰象闖入視線,它淒慘的嚎叫,狂奔著試圖尋找水源,
    密密麻麻的箭支和長矛插在它身上,有一半已經被烈焰燒斷,
    戰象身上的麻繩獸皮已經掉落,一同掉落的還有不少皮膚,
    四隻腳上沾滿成塊的血團,應該是踩死了許多人才會這樣,
    戰象就這樣一路狂奔,直到共工身前,才緩緩倒下。
    共工走上前去,看著這頭瀕死的大家夥,
    自從北方逐漸寒冷幹燥,大象集體遷徙,這種富有靈性和情感的生物越來越少見。
    共工來到戰象麵前,望著它不停滲出的淚水,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長鼻,
    長鼻也溫柔的抬起,蜷著共工的肩膀,仿佛在訴說它的痛苦和不甘,
    最終,戰象在一聲高亢的哀鳴後,失去了年邁的生命。
    共工站起身,才發現寥寥數十人已經來到身前,
    他們渾身是傷,不少人已經無法站直,
    渾身鮮血,眼淚鼻涕沾滿胡須的伊祁樂從人群中擠出,手裏捧著一個腦袋,
    是噎鳴的腦袋。
    共工眼中滾出兩行熱淚,不由的抬頭望天,卻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
    後來的伯益,現在的嬴益這樣記載當時的天象:
    辛酉年八月,
    有客星孛入於北鬥,
    長百餘丈,色血紅,
    占曰:蚩尤旗見,兵大起,征四方。
    次日,五星連珠,曰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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