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肥蟲飽餐一頓後，殳戕召集巴蜀各部落的首領前來議事，
    “你們和有扈氏熟不熟。”這是豎亥比較關心的問題。
    殳戕搖頭：“隻知道有扈氏的首領姓姒。”
    豎亥兩眼一亮，但很快又沉下去，天下姒姓族群數量雖不多，但兩個邦國相距甚遠，分離也有數百年。
    君不見十三世紀，蒙古人入侵東歐，將基輔羅斯打散，
    僅僅240年後，莫斯科大公國趕走了金帳汗國，但曾經的基輔羅斯已經分裂為三個部分，再也不得統一。
    無論後世的明朝有多少爭議，
    但他們將脫離中原漢人王朝統治432的燕雲十六州，608年的甘肅，630年的雲南，626年的遼東，240年的河湟重新收複，
    並在之後的百年內將其徹底融入集權統治，而非羈縻統治，
    橫向對比被蒙古人打散的其餘民族，其影響之深遠不可小覷。
    這個時代三四十年便能走完一代人，彼此之間交流也不多，
    一個氏族分開超過六十年，豎亥便默認他們不再是同路人，
    殳戕接著回憶：“他們的首領由姒姓薑姓輪流擔任，不過我們從未接觸過首領級的人物。”
    “我們往日裏打交道的不過是些獵人。”
    豎亥自知不能空著手去有扈氏，近五千人的吃喝拉撒絕不是一件小事，他們路過任何一個邦國都會引起恐慌。
    在深山中，他們尚且可以通過打獵掏蟲采集過活，可進入邦國的勢力範圍，那些森林田野都是有主之物，
    平時過路人隨手采些拿去吃沒關係，但五千人過路，要是敢動他們的東西，那便等同於宣戰，
    何況還不清楚有扈氏的受災情況究竟如何。
    豎亥一番深思熟慮，開始布置任務：“首先要有名分，你們雖然和華夏同源，但那也太久遠了，你們要打出我的旗號。”
    豎亥取來一塊絲綢，在上方繪製有夏氏、有崇氏、昆吾氏、共工氏、陶唐氏、帝鴻氏的圖騰，
    還特意將蠶叢氏的縱目紋畫上，
    每樣圖騰繪製五張以上。
    “還得送禮，和準備用於交換物資的東西。”殳戕提醒道。
    豎亥自然知道，但等價交換物，陶唐氏的黑陶，大河中下遊的貝，以及各處流通的玉石，這些都是太平盛世才能用的上的東西，
    如今洪水來襲，隻有糧食和銅才是硬通貨。
    “我們隻剩下二百把銅刀，剩下的都被水衝走了，還得勻一些送禮。”殳戕有些鬱悶，
    銅的神奇之處令他著迷，東西還沒焐熱，就得送出去。
    豎亥無奈道：“勻一些可能還不夠，我們要做好準備把銅全送給他們。”
    這時一個小部落的首領不服氣道：“難道我們不能搶嗎？”
    柏灌氏首領反駁道：“你忘了一千個苗人打的我們滿山跑的事情嗎？”
    所有人鴉雀無聲，
    柏灌氏首領思索一會後說道：“不過那些有扈氏的獵人，他們要的東西都很難搞，獸皮要沒有破損的，絲綢也要最漂亮的。”
    豎亥摩挲著下巴，從包袱中掏出自己的青銅鬼麵，說道：“如果有扈氏的高層喜好這些東西，那就好辦了。”
    能有用奢靡生活的首領，其邦國的統治必定成熟且穩定，搞定上層便能搞定許多東西。
    是時候再次使用失蠟法鑄銅了，盡管沒有錫，銅的延展性差一些，但做出的東西足夠讓他們驚為天物。
    豎亥立即吩咐下去，眾人在此地紮營安息，直到禮物準備完成，
    各部落都有任務，砍伐樹木，收集蜂蠟，撿取黑色礦石製作墨水，捕捉毛皮漂亮的動物。
    這時殳戕問道：“那頭熊怎麽辦？”
    和豎亥同棲一樹的熊貓，被豎亥治療投喂後恢複了許多，之後便一直跟隨眾人，
    因其憨態可掬的外貌，深受婦女兒童的喜愛，日子過的十分滋潤。
    “它呀，拿來拉車。”豎亥突然有了想法。
    “什麽是‘車’？”殳戕好奇道。
    豎亥看著殳戕，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很忙，有很多事要處理，許多技術他隻懂得個大概，具體細節還需要人專門去研究，
    這個天賦異稟的巴蜀少年正是最佳人選，
    兩輪馬車已經出現並逐漸走向成熟，而適合崎嶇道路的獨輪車，載貨量更大的四輪馬車，還未出現，
    四輪馬車，因其對道路的需求較高，轉向不便，一直未能成為主流，
    如果能提點殳戕，製作方便轉向的四輪馬車，中原幾個擁有道路係統的邦國，其資源調配更加便利，
    尤其是獨輪車，這個東西一旦出現，長距離運輸能力會有質的飛躍。
    正想著，豎亥見到一個首領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東西，分給身邊的眾人，
    他們將那些小小的果實塞入嘴中，用牙齒一嗑，隨後渾身顫抖，露出舒爽的神情。
    豎亥即刻警惕起來，問道殳戕：“那是什麽？”
    殳戕立刻要了一些果實來，他定睛一看，原來是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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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蜀的首領們介紹道：“這是他們常吃的東西，山裏到處都是。”
    豎亥在陶唐氏受封火正時，才得到一小盤的獎賞，花椒在中原上流社會中，也是十分受歡迎的東西。
    禮物又添一份，豎亥神清氣爽，但巴蜀眾人可就慘了，這段時間不能痛快的吃花椒。
    殳戕聽完豎亥的任務，立刻興衝衝的就要出去和泥巴，其餘首領也起身準備離開，
    “各位等等，還有更重要的事。”豎亥忽然說道。
    這件事情豎亥一路深思熟慮許久，直到現在才拿出來和大家討論：
    “殳戕，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並入有夏氏為好。”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豎亥衝鋒陷陣，帶領他們驅逐敵人，還願意帶他們離開不適宜生存的故園，
    在他們心中，自然是要跟隨豎亥到底的。
    豎亥也知道這些人十分信任自己，所以另有打算，
    “我給你們尋一塊地方，你們做有夏氏的附庸。”
    設立邦國是不可能的，他們在華夏集團內部並沒有做出貢獻，也沒有曆史淵源，何況土地並不好搞。
    成為附庸，聽從邦國號令，但並不居住在核心區域，首領對他們內部的事務也無法過度幹涉，
    將附庸的定義解釋給殳戕後，他倒是十分樂意，有更多的自主權是一件好事。
    先前豎亥不接受昆吾氏首領之位，一是根基不穩，還殺了對方不少人，二是大洪水近在眼前，他無心慢慢發育，
    如今洪水已經降臨，他也需要一股屬於自己的力量，起碼不會受到他人掣肘過多的力量，
    改革政體，移風易俗，在這個時代還算容易，可畢竟豎亥寄人籬下。
    接近五千人，比有夏氏的人口還要多，
    而這些人更傾向於自己，這是一個不大，卻不能忽視的隱患。
    他們和中原人語言不通，習俗迥異，再加上豎亥可能會頒布的跨時代舉措，很容易和中原家族發生摩擦。
    一旦摩擦演化為衝突，掌握五千人力量的豎亥，和有夏氏的首領禹，即便關係再好也會被架在火上烤，
    這是權力對人的異化。
    禹善於納諫，善於學習，
    但若是豎亥的舉措過於驚世駭俗，和中原家族的矛盾多來幾次，恐怕二人會就此產生矛盾，
    豎亥不想這樣，他需要一個群隻聽從自己的力量，並且離有夏氏稍微有點距離的地盤，
    這樣既能避免衝突，對有夏氏來說也是一股新的力量補充，
    距離產生美。
    這個設想中的聚落，就是豎亥改革的試驗田。
    豎亥看著殳戕，否決了他獲得自主權的想法：
    “我幫你們爭取的自主權，權在我，而不在你。”
    “殳戕，說點現實的，如果你們不願意聽我的，我讓禹給你們一塊土地，你們每年準時足量納貢，大家相安無事。”
    “但你們若是信得過我，我們在這裏歃血為盟，你們以後隻能且必須聽我號令。”
    “我也向你們保證，絕不會虧待你們。”
    豎亥掏出青銅小刀，在火上燒灼一陣，又用罐中的清水洗幹淨手，隨後劃破手掌，任由鮮血流下，
    巴蜀眾首領撓撓頭：怎麽劃個手還那麽麻煩，這是中原的風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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