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戕並不貪戀權力，但要完全服從豎亥，他需要時間思考。
    豎亥見殳戕愣在原地，立即用青銅小刀在地上劃拉起來，
    不一會，一個弩機結構成型，
    再一會，一輛獨輪小車出現，
    這兩樣精巧的東西立刻吸引了殳戕的目光。
    “你快答應吧，我還流著血呢。”豎亥麵色平靜，心裏卻有些急，
    他打算再加把勁，畢竟有些事情需要一時衝動，比如誓言，比如婚姻。
    於是豎亥趁殳戕不注意，朝地上一抹，將畫好的兩樣東西撫平，
    看得出神的殳戕急了，立刻表態：“我聽你的，日後絕無二心。”
    有軟肋的人就是好欺負！
    隨後豎亥遞過小刀，殳戕照著在火上炙烤，又洗幹淨手，劃破手掌，
    眾首領見最大的蠶叢氏都心悅誠服，也紛紛照做，
    畢竟他們已經決意跟隨豎亥離開，對今日情形也早有預計，
    雙方能綁在一條船上最好不過。
    豎亥獲得了巴蜀流民中的最高權力，相應也承擔了最沉重的責任，
    畢竟隻擁有權力不承擔責任的時代還沒來臨，
    豎亥必須要實現他今日許下的諾言。
    很快部落中的巫女齊聚，她們塗抹油彩，盛裝打扮，
    原始社會並無人殉，他們的祭品多是自己的口糧或心愛之物，
    這倒是令豎亥十分滿意。
    眾人將血塗抹在豎亥的銅甲之上，隨後點燃巨型篝火，
    圍成一圈，
    各處的族人也齊聚在此，婦孺興奮的看著熱鬧的場景，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豎亥高聲念道：
    “天傾西北，地陷東南，蠶叢之裔，竄於榛莽，
    豎亥承太一之命，執血誓於巴山。
    惟予一人，履虎尾而涉天險，必給膏腴以哺黔首；
    使黍稷盈疇，稚子毋餒；桑柘連畛，老弱得裘；
    爾眾其聽，縱目穿耳者，當如箭赴弦；
    刀鋒所指，巉岩可摧；
    大旗所向，江瀆倒流。
    勿盼左，勿顧右，但遂豎亥......”
    殳戕悄悄湊過來說道：“我聽不懂啊。”
    下麵的首領們也是大眼瞪小眼。
    豎亥瞥了殳戕一眼，但想想他說的也沒錯，自己跟著中原邦國那些人學雜了，不免搞的有些玄乎，
    於是豎亥又用簡潔明了的語言複述一遍，四周眾人這才收起智慧的眼神，連連點頭。
    殳戕也按照巴蜀之地的習俗，找人搬來一塊柏木，遞給豎亥一把石斧，並說道：“若違此誓，有如此柏！”
    豎亥聞言，狠狠劈下，柏木瞬間一分為二，
    殳戕帶著眾首領當即下拜，尊豎亥為首。
    忙活完這些，各個首領派人前去準備禮品，豎亥也要開始他的下一步計劃，
    糾集一批精銳武士，建設一支職業軍隊。
    殳戕的武器庫十分完善，槍矛刀盾弓應有盡有，
    軍隊的編製豎亥已經初步擬定，按照春秋戰國時期的來，
    那時候離現在最近，使用的武器戰術也類似，除去戰車外。
    步兵按照五人為最小戰術單位，
    五人為一伍，兵器配置弓，矛，刀，盾，還有日後會加入的戈，遵循“長以衛短，短以救長”的理念，在陣列中排成縱隊；
    五伍為一兩，五人縱隊橫向排列，成為一個基礎的方陣，在戰爭中獨立行動，也可以圍繞戰車；
    四兩為一卒，一百人為基本作戰群；
    二十卒為一旅，可以作為戰役級別的單位；
    並按照作戰單位設立伍長，兩司馬，卒長，旅長。
    步兵編製隻是基礎，後續的列陣布兵才是重點，
    西周時期寬大嚴整的方陣，大多要配合戰車，還需要一片開闊的戰場，
    而春秋末期以魏舒方陣為代表的陣法，則是根據武器的改良，戰爭形態，戰爭目的的變換，將步兵作為重心的方陣，
    日後出現的騎兵，又會再次推動軍隊方陣的變化。
    雖然這些暫時超出了豎亥的知識範圍，他會在日後不斷加以改進和變化，改良出適應各種不同戰場的方陣。
    不過才進行到第一步，豎亥便失去了信心，
    他讓各個首領喊來各自部落中有威望且年輕力壯之輩，親自傳授他們自己關於軍隊編製的想法，
    但能聽懂並會執行的人不多，
    並非他們不配合豎亥，而是他們不理解自己從沒見過的東西。
    這些依靠本能作戰的山民，隻和驩兜部的人交手過，
    他們一開始都將戰爭失利的原因歸結為武器的落後，
    但未曾考慮到驩兜部的其實也是擁有原始戰爭思想的軍隊，
    擁有最基本的五人作戰單位，嚴密的上下級組織，以及令行禁止的紀律，
    雖然比不過中原地區，但對付原始部落還是手拿把掐。
    如果這些山民因為過於散漫而不聽從豎亥的命令，
    豎亥隻需斬殺幾人立威便可，
    但他們對豎亥言聽計從，無比恭敬，隻是囿於胎教肄業的水平，才沒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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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讓豎亥犯了難。
    “隻能手把手的教了。”豎亥從扮演伍長開始，一點點的教他們，什麽是協同作戰，什麽是軍令如山，如何列陣如何行軍。
    耗費半月，第一批二百人，兩卒編製已經誕生，
    雖然還是不太像樣，可好歹他們知道如何站的整齊一點了。
    這裏麵也出現了不少聰明伶俐之輩，豎亥記下他們的名字，日後還得靠他們傳播這些概念。
    “慢慢磨合吧，先把陣型列好再說。”
    豎亥忙活完這些，暫時放下軍製改革的事情，開始和殳戕投入到冶煉銅器的任務當中。
    ......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準備，巴蜀一行再次出發，
    到了大巴山北麓，五千人的隊伍隻得緩慢前行，因為今年初冬的風十分猛烈，
    山路崎嶇，深澗水流湍急，水位也漲了不知道多少。
    根據地形和水勢，豎亥判斷這次洪水衝破的方向，不但包含大河大江沿岸，還有卑移山和隴山的部分地區。
    終於在第一場雪落下之際，口糧所剩無幾的巴蜀流民終於走出了深山，來到一片較為開闊的地帶，
    在原地修整兩日再複行一日後，有扈氏從山脊綿延至平原的都邑出現在眼前，
    無數炊煙嫋嫋升起，遠遠能看見進進出出的人，還有各處巡邏的隊伍，
    附近沒有任何洪水肆虐的景象，因為水流順著山勢力全部衝進了大巴山山穀之中，
    這是一個幸運的邦國，
    他們在接到商均的消息後，也立刻做出了行動，轉移附庸，提前收割儲存糧食，然後親眼看著洪水擦肩而過。
    即將前往有扈氏的都邑甘，
    豎亥換上精致的絲綢衣服，披上華麗的獸皮，手持親自打造的青銅權杖，牽著已經馴服的熊貓，走在最前方，
    殳戕和一眾首領也換上華服，手捧著各種禮物跟在豎亥身邊，
    身後二百武士列成方陣，高舉數十杆圖騰緊隨其後，
    中間是婦孺，他們可是蠶叢氏的未來，要好好保護，
    最後則是隻學了列陣的山民，他們攜帶物資，負責斷後。
    “都精神點，別丟份！”豎亥命令眾人整理衣冠，束起頭發，
    要是搞的太落魄，對麵過於輕視己方，不行方便還是其次，直接動手就麻煩了，
    亂糟糟的半天後，整備齊全的眾人邁著嚴整的步伐走向有扈氏。
    有扈氏都邑，甘，
    首領姒有扈此時正在城牆上巡遊，
    最近來自西北處賣身為奴的羌人越來越多，
    各大家族都得了不少好處，大批奴隸加入後，他們便玩命的開荒，
    但越來越多爭搶奴隸的衝突和奴隸造反事件也給他帶來不少麻煩。
    好在舜派人送來《五刑》，上麵完整羅列了如何處置秩序混亂的流程，堯舜的名聲也讓各大家族對這個製度十分順從，
    姒有扈也使用強力嚴禁各個家族虐待奴隸。
    城內這才開始安穩下來。
    豎亥帶著五千人動靜不小，遠遠地便引起了姒有扈的注意，他對身邊屬臣說道：“哦，又是羌人來投靠做奴隸嗎？哈哈哈。”
    臣子也笑道：“這樣下去，明年我們就能多起一座城池了。”
    奴隸吃的少，幹得多，死了也不礙事，有時還能充作人牲，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不過很快姒有扈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是蒼龍圖騰，哪家的，怎麽沒見過。”
    “啊，陶唐氏？共工氏？他們不是被後羿給除了嗎？”
    “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是什麽。”
    眼花繚亂的圖騰讓姒有扈開始懷疑人生。
    注1：遲來的祝福：喜逢佳節，端午良辰，獻續同歡。
    注2：有扈氏的地盤，有說法是在洛陽，也有說在西安，也有說是從泰山周圍遷徙到西北的，這裏定為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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