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入“冰封之喉”的瞬間，刺骨的寒風像無數把冰刀，刮得人臉頰生疼。
    崎嶇的山脈犬牙交錯，巨大的冰峰如怪獸的獠牙，將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
    “這鬼地方！”雷毅罵了一句，一腳踩下去，積雪沒到了膝蓋，“跟走在棉花裏一樣，根本沒法快速移動！”
    “恰恰相反。”沈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他踉蹌了一下，半跪在地，又一次強行撕裂空間，帶著整個小隊出現在另一座冰峰的陰影下。
    “在這裏，它那隻眼睛看不全。”他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白色的霧氣和一絲極淡的灰金色，“對它來說是迷宮，對我們……是唯一的活路。”
    話音剛落，林薇急促的聲音就在通訊頻道裏炸開。
    “小心！‘吾主’的策略變了！它的高維能量被複雜地形嚴重幹擾，無法進行精準打擊。它正在……它正在喚醒這片冰原上的所有腐化生物！它想把你們活活困死在裏麵！”
    “說晚了，林博士。”一個年輕隊員的聲音發著抖，“它們已經來了。”
    寂靜的雪地，突然活了過來。
    一道道白色的影子從積雪下猛地竄出，它們通體雪白，形態扭曲，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若不是它們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腐臭味，根本無法發現。
    “冰行獸！”雷毅大吼一聲，手中的脈衝步槍瞬間開火，將一隻撲向隊友的怪物打得四分五裂，“開火！自由射擊！別讓它們近身！”
    槍聲在狹窄的冰穀中回響，激起陣陣雪崩。隊員們背靠背圍成一圈，在沈安一次次痛苦的短距離跳躍掩護下，艱難地阻擋著從四麵八方湧來的白色死神。這些怪物速度極快，爪牙鋒利，每一次撲擊都刁鑽狠毒。
    一個隊員的胳膊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雪地。
    “靈汐！”
    靈汐立刻衝過去，綠色的光芒在手中亮起。但在這極寒的環境下，她的“乙木之力”大打折扣，光芒顯得有些暗淡。更糟的是，當她的能量觸碰到傷口時，隻能勉強止血，愈合速度慢得令人絕望。
    “不行，”她咬著牙，“這裏的環境壓製我的能力……他的傷口裏還有腐化能量在破壞。”
    “別管我！”受傷的隊員嘶吼著，換了個彈匣繼續射擊，“隊長更需要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沈安。
    他每一次發動跳躍，臉上的灰金色紋路就更深一分，仿佛要從皮膚下破體而出。他的視線開始陣陣發黑，耳邊也出現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宏大囈語，誘惑他放棄抵抗，交出那枚滾燙的碎片。
    “隊長！”雷毅看到沈安的身體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沒事。”沈安甩了甩頭，試圖驅散腦中的幻聽。
    他知道自己的狀態很差，每一次跳躍都在透支生命。但他更清楚，這是唯一的辦法。他必須跑下去，把“吾主”的耐心一點點磨光。
    就在這時，幾道與其他冰行獸截然不同的黑影，以遠超它們的速度，從山壁上垂直衝了下來。它們是人形，但四肢反關節，行動如蜘蛛，身上覆蓋著冰冷的金屬外骨骼，猩紅的電子眼在風雪中異常醒目。
    “是‘博士’的改造體！”林薇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們有熱成像和聲呐係統！風雪對它們沒用！”
    麻煩大了。
    這下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博士”的部隊顯然更具戰術性，它們沒有直接衝鋒，而是在遠處用一種能發射冰錐的武器進行壓製，逼迫小隊的陣型不斷收縮。
    “這樣下去不行，”沈安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灰金色血液，眼神卻異常冷靜，“我們會被耗死。”
    “隊長，下命令吧！”雷毅喊道。
    沈安沒有回答，他隻是死死盯著前方一處最狹窄的冰穀。那裏是唯一的通路，但兩側的山壁上，布滿了“博士”的改造體，簡直就是個死亡陷阱。
    “吾主”的獸群在後麵追趕，“博士”的軍團在前方堵截。
    天羅地網。
    “你想要看到的，就是這個嗎？”沈安在心裏問。
    他能感覺到，天空那隻巨眼的“視線”變得愈發焦躁，那種急於“回收”的情緒，幾乎化為實質。
    “那就……再給你加一把火。”
    “所有人！”沈安突然咆哮出聲，聲音裏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抓緊了！”
    他將體內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包括那股撕裂靈魂的劇痛，全部灌注到右臂的“錨點”之中。這一次，他不是要進行簡單的平麵跳躍。
    他要玩一把大的。
    “隊長，別——！”靈汐察覺到他要做什麽，失聲驚呼。
    晚了。
    世界在所有人眼前猛地扭曲、折疊。
    不是左右，而是上下。
    轟！
    “潛獵”小隊的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
    再次出現時，他們已經身處半空，然後……開始自由落體。
    “我操！”雷毅在下墜中爆了句粗口。
    下方，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冰縫。
    沈安賭的就是這一手。他用極限的跳躍撕開了腳下的冰層，帶著所有人直接墜向了地底深處。
    下墜的失重感和刺骨的寒風讓所有人都暫時失去了方向。沈安在空中強行穩住身形，看著那隻跟下來的巨大眼球，它似乎也沒料到沈安會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方式逃跑。
    就在此時，沈安握著碎片的手掌，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共鳴。
    不是來自“吾主”的壓力，而是……某種指引。
    他下意識地看向冰縫深處的一側。
    在那裏，幽藍的冰壁中，竟然鑲嵌著一片片巨大的、閃爍著微光的古代符文。這些符文的結構，與他手中的碎片如出一轍。
    “那裏！”沈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吼道，同時用“錨點”的力量在空中強行製造了一個推力，將整個小隊推向那片符文冰壁。
    砰！
    眾人重重地撞在冰壁上，然後順著光滑的冰麵滑落，最終摔在一處稍微平緩的冰台上，暫時擺脫了高空的追擊。
    頭頂的光亮被遮蔽，巨眼的凝視也暫時被隔絕。
    冰縫裏一片死寂，隻有隊員們粗重的喘息聲。
    “都……都還活著嗎？”雷毅第一個爬起來，晃了晃腦袋。
    回應他的是一片咳嗽和呻吟。還好，人都沒事。
    靈汐第一時間衝到沈安身邊，看到他的樣子，心猛地一沉。沈安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著血，那些灰金色的血液落在冰麵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他半張臉都被猙獰的紋路覆蓋，一隻眼睛已經變成了純粹的灰金色，毫無情感。
    “我……”他想說話，卻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手中那枚因為靠近符文冰壁而變得異常滾燙的碎片。
    原來，這裏才是真正的目的地。
    “嗬……”沈安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嘶啞難聽。
    他抬頭看向冰縫的入口，仿佛能穿透萬米冰層，看到天空那隻焦躁而憤怒的眼睛。
    這場追逐，還沒結束。
    不過，現在輪到我來決定，下一步該怎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