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風裹著鐵鏽味，吳凡天單膝跪地，指尖按在錢少頸側。
    少年的脈搏細若遊絲，像是隨時會被風刮斷的蛛絲。
    他解下外袍裹住錢少，抬頭時正撞上神秘老者灼亮的目光，那老者不知何時已挪到近前，焦黑的手指幾乎要碰到他懷中的古鏡。
    "那是破妄鏡。"老者忽然開口，嗓音像砂紙擦過青銅，"三百年前，修仙一脈用它鎮過血月魔胎。
    鏡底刻著的不是花紋，是。。。"他喉結滾動，"是那位被封印者的生辰八字。"
    吳凡天瞳孔微縮。
    三百年前的秘辛，連他這個修仙一脈師叔都隻聽過隻言片語。
    他握緊古鏡，鏡麵突然泛起漣漪，一道透明虛影從中浮起，正是上回在鏡中與他對話的神秘靈魂。
    "血月雲團裏的黑影是儀式活祭品。"靈魂的聲音帶著金屬顫音，"他們本是被血月吞噬的武者，現在成了符文的燃料。
    要破儀式，先斷燃料。"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顫。
    吳凡天抱著錢少後退兩步，這才發現腳下的青石板不知何時爬滿暗紅紋路，像無數條血管在石皮下蠕動。
    狼王之王豎起頸背的鬃毛，喉嚨裏滾出低啞的咆哮，傷口處的血痂裂開，滲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細小的符文。
    "這是血祭陣。"神秘老者踉蹌著蹲下，枯瘦的手指劃過石紋，"這些符號我在古籍見過，是用來溝通幽冥的引魂篆。
    但中間缺了塊，"他突然抬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精光，"缺了塊能承載生魂的媒介！"
    吳凡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山穀東側的岩壁下，一塊半人高的石頭正散發幽藍光芒，表麵流轉著與石紋同源的暗紅光暈。
    石頭周圍的草葉全部枯死，連蟲鳴都銷聲匿跡。
    "那是星隕鐵。"神秘靈魂的虛影突然凝實幾分，"吸收過九次日食月光的星鐵，能鎮陰魂，也能。。。喚醒陰魂。"
    狼王之王率先衝了出去。
    這頭曾單槍匹馬挑翻整個狼群的獸王此刻雖重傷，速度仍快如閃電。
    但它剛接近星隕鐵三步，地麵的符文突然暴漲，無數血色光刃從石縫裏竄出，在星隕鐵周圍織成一張光網。
    "小心！"吳凡天剛喊出聲，光網中已湧出黑影。
    那些影子半透明，輪廓是扭曲的人形，胸口卻嵌著拳頭大的血晶，正是方才血雲裏那些活祭品的模樣！
    "是符文凝聚的怨魂體！"神秘老者抄起身邊一根枯枝，枯枝接觸怨魂的瞬間竟冒起青煙，"它們靠血晶維持，打核心！"
    吳凡天把錢少輕輕放在玄鐵劍旁。
    玄鐵劍雖失了鋒芒，劍身上的雲紋卻泛起微光，像在為少年築起一道屏障。
    他解開腰間的九環鞭，鞭身嗡鳴著彈出寒芒，這是他當年在昆侖絕頂，用千年冰蠶絲混玄鐵鍛造的兵器，最擅破陰邪。
    "嗷，"狼王之王的前爪拍在地上，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它龐大的身軀如黑色閃電撞進怨魂群，利爪劃過之處，怨魂的身體便像霧氣般消散，但很快又有新的怨魂從光網裏鑽出來。
    吳凡天的九環鞭掃出半圓。
    第一鞭抽碎三個怨魂的血晶，第二鞭卷住第四個怨魂的脖頸，用力一扯，血晶應聲而裂，怨魂發出刺耳的尖嘯，化作血霧被星隕鐵吸收。
    他瞳孔驟縮："這些怨魂在給星隕鐵輸送力量！"
    "那我們更要搶在它吸飽前拿到星隕鐵！"神秘老者不知何時從懷裏摸出個青銅鈴鐺，搖了三下。
    清脆的鈴聲像利刃劃開血霧，怨魂群明顯滯了滯。
    他趁機衝過去，枯枝在光網上畫出奇怪的符號，光網竟出現一道縫隙。
    "錢少！"吳凡天突然回頭。
    不知何時，錢少已經醒了，正扶著玄鐵劍勉力站起，臉色白得像雪，但眼中有火光在燒。
    少年握緊劍柄，劍身上的雲紋突然亮如白晝，他大喝一聲："破！"
    玄鐵劍發出龍吟。
    這聲清越的劍鳴竟比老者的鈴鐺更有效，光網的縫隙瞬間擴大。
    吳凡天抓住機會，九環鞭如靈蛇出洞，精準纏住星隕鐵。
    他猛力一拽，星隕鐵發出沉悶的轟鳴，被他扯出光網範圍。
    "快！
    把星隕鐵按在符文中心！"神秘靈魂的虛影開始變淡，"用你的血激活它！"
    吳凡天咬破指尖，鮮血滴在星隕鐵上。
    藍光與紅光在鐵石表麵劇烈碰撞，最後竟融合成詭異的紫芒。
    紫芒順著地麵的符文蔓延，所過之處，符文像被潑了沸水的墨線，滋滋作響著褪去顏色。
    "成功了？"錢少踉蹌著扶住吳凡天的肩膀。
    狼王之王趴在兩人腳邊，舌頭舔了舔錢少的手背，算是確認少年無礙。
    神秘老者癱坐在地，青銅鈴鐺滾落在旁，卻仍死死盯著逐漸熄滅的符文。
    異變突生。
    星隕鐵突然劇烈震顫，紫芒化作千萬道細針，刺入眾人眉心。
    吳凡天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血月當空，無數武者跪在地上被抽走魂魄；一個穿著玄色道袍的背影，將一麵古鏡砸向血月；還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從無盡深淵中睜開。
    "不！"神秘靈魂的虛影發出尖叫，"我們破解的是外層儀式！
    真正的封印被觸動了，"
    地麵突然裂開。
    裂縫中湧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漆黑如墨的霧氣。
    霧氣所過之處，岩石融化，草木成灰，連狼王之王的傷口都開始潰爛。
    吳凡天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嚨，那是比之前所有危機都更恐怖的壓迫感，仿佛天地都在這股力量下戰栗。
    "那是。。。"神秘老者的聲音在發抖，"那是被封印者的怨氣。
    三百年了，他的封印。。。鬆動了。"
    血雲在頭頂凝結成實質。
    原本模糊的黑影此刻清晰起來：那是一個身高十丈的巨人，渾身覆蓋著暗紅鱗片，眉心嵌著一枚與星隕鐵同源卻更邪惡的血晶。
    它的目光掃過眾人，吳凡天聽見腦海裏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尖叫：
    "終於。。。有人來解我的封印了。"
    山穀的風突然靜止。
    玄鐵劍發出哀鳴，古鏡在吳凡天懷中發燙，鏡底的警告聲比之前更清晰："血月將圓，萬靈將滅，而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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