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美蘭接受訊問的同時，隔壁訊問室內。
    王素芬如同一頭困獸般在鐵椅上扭動，脖頸青筋暴起，兩頰漲得通紅。
    猛地一拍桌子，金屬桌麵發出沉悶的巨響，唾沫星子順著嘴角飛濺地一個勁兒大聲嚷嚷著：
    “不是我說你們這些警察到底是怎麽回事！？”
    “啊？”
    “我不是都說了嗎，跟我沒關係，那都是杜美蘭她自己幹的啊，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要抓人，抓她一個就好了，抓我回來幹什麽！？”
    “就算你們是警察，也不能亂抓人吧！？”
    “放我出去！快點放我出去！！！”
    王素芬就跟個潑婦一樣，不，她就是個潑婦，不是像。
    對麵，
    陳野筆直地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桌上，黑色警服平整筆挺，肩章上的徽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這位年輕民警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盯著王素芬，眉頭微微皺起，臉上的嚴肅與沉穩，與王素芬的癲狂形成鮮明對比。
    他已經有了不少經驗，麵對這樣的情況，也不至於慌慌張張了。
    “王素芬！”
    陳野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洪鍾般在訊問室裏回蕩。
    “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派出所，是訊問室，不是菜市場。”
    “如果沒有掌握一定的情況，我們是不會貿然把你帶回來的，既然帶你回來了，那你就應該知道，我們手裏掌握著不少證據。”
    他微微眯起雙眼，身體前傾，目光如炬地盯著王素芬，一字一頓地說道：
    “在這裏，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從寬。”
    “老實交代你的所有犯罪事實和問題。”
    “如果負隅頑抗，等待你的必然是法律的嚴懲！”
    王素芬斜睨著陳野，嘴角扯出一抹輕蔑的冷笑，脖頸揚起，眼神中滿是不屑：“哼！你嚇唬誰呢？小毛孩子，毛都沒長齊，就在這裏嚇唬人。”
    “反正我什麽都沒幹，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亂抓人！”
    “我要抗議，我要投訴，我要舉報！”
    王素芬嘴角抽動兩下，眼神之中閃爍著怨毒的神色。
    “小心我讓你，當不成警察！”
    陳野眉頭微皺，心中也有怒火燃起。
    “王素芬！你好囂張啊。”
    “歸案之後，非但不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竟然還在這裏公然威脅辦案人員……”
    “你簡直無法無天！”
    陳野爆喝一聲。
    “砰”的猛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看來，你還是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刑！”
    “今天我就好好給你普普法。”
    陳野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目光如利劍般刺向王素芬，聲音洪亮地說道：
    “在這之前，你們三個非法侵入公民住宅，尋釁滋事以及故意毀壞財物的事兒，已經跟你們說清楚了。”
    “現在就跟你說一說新犯的罪——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
    “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定，違反國家有關規定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個人信息，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
    “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陳野表情嚴肅，聲音洪亮有力，在訊問室內回響。
    “你們不但找網紅發視頻顛倒黑白，煽動輿論，而且更過分的是把林北的個人信息曝光在網上。”
    “這個行為導致林北遭到網暴，他原本就因為遭受網暴而身患抑鬱症，這次再次被網暴，抑鬱症複發。”
    “顯然你們的行為造成了嚴重後果，這就達到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的刑事立案標準。”
    “最起碼也麵臨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還以為我們跟你玩兒過家家呢？”
    陳野冷哼一聲。
    目光冰冷。
    王素芬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嘴唇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慌亂地扯著衣角，眼神遊移不定
    肉眼可見變得慌亂，忐忑，不安。
    “這……這我不知道啊，我怎麽知道這還是犯法的呢，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這麽做的啊……”
    王素芬聲音顫抖地辯解起來。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近嗚咽。
    陳野雙臂抱在胸前，眼神中滿是鄙夷：“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無法改變你觸犯刑法的事實！”
    “刑法上，是沒有‘不知者不罪’這樣的說法的。”
    “觸犯刑法，就要承擔責任。”
    “這可不是一句輕飄飄的‘你不知道’就可以推卸責任了。”
    “如果真這麽簡單的話，那所有的犯罪分子，歸案之後都說自己不知道，不就都可以逍遙法外了？”
    “這豈不是徹底亂套了！”
    陳野內心一陣鄙夷。
    法盲是你的問題，但法盲並不能成為你的免罪牌。
    而且，
    這個行為本身，就具有著強烈的主觀惡意。
    很明顯。
    他們找網紅發視頻，曝光林北的個人信息，就是為了讓林北遭受網暴，就是為了報複林北。
    這是有著明確、清晰、具體的目的的。
    而且這個目的，也具有著強烈的主觀惡意。
    這不就是惡性犯罪麽？
    但凡你要說，不是故意的，是無意中不小心把林北的身份信息泄露出去，那都能得到極大的寬大處理，甚至檢察院會酌情免於提起公訴。
    可你這……
    還有啥好說的？
    等著判就完了唄。
    ……
    陳野這一番話，一字一句，宛如化作一柄柄重錘，狠狠地砸在王素芬的胸口。
    砸得她一陣氣血激蕩，呼吸急促。
    腦瓜子也是嗡嗡作響。
    “這……這怎麽會這樣啊！”
    “我隻是，隻是想報複一下而已，怎麽就是犯法的呢？”
    王素芬一臉的難以置信和難以接受。
    六十好幾的人了，頭發花白，不再年輕。
    此刻這幅樣子，看上去也挺可憐的。
    但陳野對她卻沒有半分同情，也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惻隱之心。
    隻因，
    陳野很清楚王素芬做了那些缺德事兒。
    有這樣的下場，完全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而且，
    王素芬此刻也並不是後悔了，也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做錯了。
    她隻是，害怕了。
    僅此而已。
    所謂“鱷魚的眼淚”，便是如此。
    “警察同誌，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但……但這事兒我不是主謀啊！”
    王素芬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抬頭看向陳野，語速快得好像機關槍一樣。
    “是杜美蘭！沒錯就是杜美蘭那個賤人！”
    “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其實我和我兒子，壓根兒就沒準備報複樓下那個小畜……那個林北的，都是杜美蘭！”
    “是她前一天晚上從派出所辦了取保候審回去，結果被樓下噪音搞得沒睡好，第二天氣得不行，下樓去找林北又沒找到，所以才想著要報複。”
    王素芬此刻目標清晰，就是要盡量減輕自己以及兒子身上的責任，而將主要責任都推卸到杜美蘭的身上去。
    “找網紅曝光，擴大影響，這就是杜美蘭想的餿主意。”
    “那個網紅，也是杜美蘭找到的。”
    “這個你們可以去醫院裏查監控或者問那些醫生護士，肯定有人看到。”
    “她找到了那個網紅，然後帶過來，給我們拍視頻。”
    “最關鍵的是，那評論是杜美蘭她親手發出去的啊。”
    “我那個我確實也發了，但我完全是複製的杜美蘭的評論，雖然我也確實不對，可不管怎麽樣，這事兒都是杜美蘭的責任最大沒錯吧？”
    “就算要審，也應該集中精力去審杜美蘭！”
    “就算要判，也肯定是判她更重，我肯定不可能跟她一樣。”
    王素芬不停地說著，語速極快，像是急於將所有責任都推出去。
    “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麽就沒有看出來杜美蘭是個害人精呢！”
    “自從她嫁進我們老何家，成天什麽貢獻都沒有，就知道惹是生非。”
    “搞得家宅不寧，烏煙瘴氣。”
    “這次更過分，竟然害了我們全家！”
    “簡直是掃把星，喪門星！”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王素芬咬牙切齒惡狠狠罵了幾句，
    接著就搖頭歎氣，好像在為自己命運的不公感到悔恨和不甘。
    其實說白了，
    王素芬跟杜美蘭完全就是一路貨色一丘之貉。
    都是那種除了承認自己嫁錯人之外不承認其他任何錯誤的極品大奇葩。
    這次的事情，王素芬就全都甩鍋給杜美蘭了。
    是，杜美蘭確實也不是什麽好鳥。
    但你王素芬就是好東西了？
    這從頭到尾的，難道是杜美蘭一個人推動和實施的？
    從一開始深夜噪音擾民，到後來闖入林北家中打砸，以及現在的曝光林北個人信息，這一係列的炸裂操作，都是王素芬，何立平跟杜美蘭三個人共同策劃跟完成的。
    誰也別甩鍋。
    都不是什麽好鳥。
    陳野對這一切來龍去脈都非常清楚，因此自然是不可能被王素芬這三言兩語地就帶了節奏。
    當即冷哼一聲，板著臉道：“王素芬！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不要扯其他有的沒的。”
    “至於你們這次共同犯罪行為中，誰的責任大誰的責任小，誰起到的作用大誰起到的作用小，誰的量刑重誰的量刑輕，我們自會判斷，不用你在這裏亂說話。”
    “現在，繼續針對你自己的問題，繼續交代！”
    “看到我頭頂這八個字沒有。”
    陳野抬手指了指頭頂方向。
    王素芬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看到——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八個大字。
    “咕嚕！”
    王素芬喉嚨滾動，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聲音發顫道：“看，看到了，警察同誌我會老實配合交代。”
    “那就刑。”
    陳野緩緩點頭，目光如炬地盯著王素芬，抬了抬下巴。
    “繼續說。”
    “嗯好……好的。”
    王素芬此刻也是不敢再有什麽別的心思，低垂著頭，手指緊張地揪著衣角，在陳野的注視下，開始斷斷續續地交代犯罪事實。
    對全部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和盤托出。
    隻想求一個寬大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