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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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律師,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對方打電話?”簽了合同之後,崔建興便迫不及待地向著張偉問道。
“打電話的事情先不著急。”
張偉麵色沉穩地說道:
“現在我還不了解案子的具體情況,很多細節更是不清楚。”
“貿然聯係,恐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隻有我先了解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一些重要的細節,才能做到心裏有數,也才能更好的跟對方交談。”
張偉目光直視著崔建興。
“所以崔先生,你也不要著急,不要貿然聯係對方。”
崔建興點點頭:“好好好,我不會擅自做主的,法律這方麵,你是專業的,而且你也有很多辦案經驗,肯定比我懂。我雖然不是什麽聰明人,但我很清楚,專業的事情還是得聽專業人士的建議。我聽你的。”
張偉非常滿意。
這樣的當事人,才是一個合格的當事人。
這就對了嘛。
你不懂法,就不要亂來。
律師懂法,你聽律師的就好了。
千萬不要“靈機一動”。
真的,尤其是蠢人的靈機一動,一點不誇張,能把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反正張偉是深受其害。
在這方麵,他可以說是資深受害人了。
尤其是最近這幾個月,最近辦的這些案子,張偉早就被他的當事人,傷害得遍體鱗傷,都要遭不住了。
難得今天能碰到一個開明的,懂事的,聽話的,老實的,有腦子的當事人。
也真是挺難得的,挺不容易的。
張偉甚至有點要喜極而泣了。
同時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曾幾何時,碰到一個正常的當事人,都變成了一種奢侈,甚至需要為此而感到慶幸?
都怪那些該死的,傻逼當事人!
都給張偉整出PTSD了。
就在張偉內心思緒翻飛的事後,崔建興看著他開口道:“張律師,那你說,現在我們應該幹什麽?”
張偉道:“去派出所,了解案件具體情況和進度,根據這個結果,再去決定接下來幹什麽。”
“好,那我們……”崔建興立刻點頭。
張偉接住話茬道:“嗯,現在就走。”
說完,倆人便一同往外走去。
準備前往康華街道派出所。
剛走出辦公室,就看到彬子在走廊那邊,正靠著牆,捧著手機打遊戲呢。
“彬子!”
崔建興喊了一句。
“啊?”
彬子抬頭,便看到崔建興和張偉走了出來。
“崔哥,張律師,你們這是要?”
崔建興說道:“我們去派出所了解了解情況,那個,彬子,要不我給你打個車,你先回去,就不麻煩你了。”
“沒什麽需要幫忙的了?”彬子客氣地問了句,接著道,“那也行吧,那我就先回去,崔哥你有任何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打車什麽的,我自己來就好了,這點小事兒不用麻煩。”
“那行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回頭我好好安排你。”
崔建興也沒有再糾結什麽。
時間緊任務重。
跟彬子打了招呼之後,崔建興便和張偉出門,開車直奔康華街道派出所。
張偉的精英律師事務所,距離康華街道派出所不遠,也就不到十分鍾的車程。
很快倆人便來到了康華街道派出所。
也確實了解了案子的具體情況。
張偉作為曹豔麗的辯護人,自然也是有權利可以看到林北提供的那個現場視頻的。
看完之後,張偉表情都變得有些怪異。
他怪異的原因,一個是因為,看到了老熟人——林北。
這杭城未免也太小了。
遇著個案子,就能碰到個熟人。
尤其是林北。
簡直了。
張偉甚至感覺他有點陰魂不散的樣子。
自己接個案子,對方是林北,再接個案子,對方還是林北,又接個案子,對方依然是林北!
鐵打的林北,流水的案子。
當然了。
張偉並不是對林北本人有什麽意見。
他隻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更準確的說是,朝朝被蛇咬,年年怕井繩。
但凡對麵是林北的案子,張偉幾乎就沒有順利過。
而且絕大多數情況下,自己的當事人都會搞出一些讓人理解不能的騷操作,要麽把自己的刑期加重,要麽多加幾條罪名,要麽把簡單的民事案愣是升級成了刑事案件。
甚至還有更過分的,都企圖把張偉也送進去了。
就比如之前某個案子裏,那幾個臥龍鳳雛,當庭作偽證,欺騙合議庭,結果還非得說這一切都是張偉教唆指示的,企圖讓張偉來承擔責任……
不過這種蹩腳的謊言當然是輕易就攻破了。
但這並不能改變那幾個當事人愚蠢的本質。
張偉真的是非常心累。
搞得他一看到對麵是林北,就有點心裏發怵。
這次……
又是林北!
這家夥,簡直陰魂不散。
難道又要遭受被當事人背刺的陰霾了嗎?
張偉內心哀嚎。
而第二個讓他臉色變得怪異的原因,則是曹豔麗的所作所為。
好家夥!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就視頻裏,曹豔麗那刻薄、蠻橫、無禮、傻逼的本質簡直展現得淋漓盡致。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隻怕她這三十來年,就一門心思培養臉皮了,搞得她現在這臉皮,就是用電鑽怕是都鑽不破。
本來吧。
張偉在接觸到崔建興的時候,覺得這人也還算明事理,懂禮貌,知分寸,也有正確的是非觀。
畢竟,他老婆把別人的車劃了,他知道了這個事情之後,想的不是推卸責任,逃避責任,而是承擔責任!
主動承擔責任。
有這個想法,也算比較難得了——當然,張偉並不知道,崔建興之所以這麽積極主動地要承擔責任,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因為警察直接找上門,把曹豔麗都帶走了,而且也明說了刑事立案,這讓崔建興知道根本沒辦法逃避責任,隻能承擔,其二也是因為林北開的是勞斯萊斯,不用過多了解,單純是這輛車,就足以說明林北的經濟實力,也可以側麵反映出林北的能量和地位,這顯然是崔建興惹不起的大佬,他擔心被這位神秘富豪大佬收拾,根本不敢逃避責任,反而想的還是怎麽能平息大佬的怒火。
說白了,
崔建興不得不賠,不敢不賠。
當然,
張偉並不知道這些。
他隻看到崔建興的擔當。
他隻看到崔建興積極尋找對方,主動準備賠償。
便覺得這人還不錯。
既然是這麽一個明事理的人,那他老婆,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可能這個事情存在誤會。
結果一看視頻。
好家夥。
這尼瑪還有個屁的誤會。
完全就是一個潑婦幹的蠢事兒。
林北能忍住沒打她,真的太難得了。
反正張偉光是看到這個視頻,並沒有處在當時那個場景中,而且被劃的車也不是他的,是別人的,但即便這樣,張偉都感覺自己血壓飆升了不少。
難以相信,
如果角色互換,設身處地。
讓張偉處在那個場景中,讓那輛被劃的車換成張偉的……
他感覺自己很可能會忍無可忍地動手。
即便張偉是學法律的,明知故意傷害的性質,也可能會忍不住。
太可惡了。
太過分了。
太惡心了。
太賤了!
曹豔麗賤,那個熊孩子也賤。
真是一個老賤人生了個小賤人。
賤上加賤。
作為律師,作為代理人,張偉會以當事人的利益為先,處處為當事人爭取利益。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真相如何,其實有時候並不是那麽重要。
訟棍也不少。
但作為一個人,張偉對曹豔麗這種賤人,可以說極為厭惡。
惡心。
但話又說回來,這年頭,錢難掙屎難吃。
張偉還沒有達到能隨意挑選案子的段位,那就隻能是,有一個算一個,接一個算一個。
隻能拋開主觀感受,放下個人喜惡。
專心為當事人服務。
認真辦案子。
隻是……
張偉心裏多了一道擔憂。
本來吧,見到崔建興的時候,張偉其實是比較放鬆的,覺得這樣的人好溝通,也比較聽話,不會亂來。
他是這樣,他老婆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畢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但看到現場視頻之後,張偉的想法就改變了。
就曹豔麗這言行舉止……
你要說她是個老實本分聽話不亂來的人?
張偉第一個不相信。
看來……
被當事人背刺的魔咒,在這個案子上,多半也是要應驗的。
張偉內心一陣哀歎。
“張律師,這案子很難辦嗎?”
旁邊,崔建興見張偉那副表情,有些擔憂地問道。
“啊?”
張偉回過神來,搖頭道:“不不不,這案子本身其實並不複雜,也不難辦。但是……”
“但是什麽?”
崔建興立刻緊張兮兮地看著張偉。
凡事就怕“但是”。
因為這一轉折,後麵的內容就不是小事兒。
張偉歎了口氣,看向崔建興,眼神裏有種“你自求多福吧”的神色。
道:“真正的難點是對方這個人。這個人很難纏,很較真,很……很強。”
崔建興眉頭微皺,道:“張律師你難道認識他?其實,我已經做好大出血的心理準備了,畢竟那可是勞斯萊斯。車貴,車損肯定也不是個小數目。而能開得上勞斯萊斯的,也肯定不是普通人,對於他們來說,錢或許不是事兒,但麵子可能比錢更重視。他的車被劃了,要出這口氣,隻怕不會輕易鬆口,想要拿到諒解書……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不過我會盡量展現我最大的誠意。”
對於有錢人來說,很多時候都不需要自己開口,自然會有其他東西幫自己說話。
比如,豪車。
比如,名表。
比如,吃飯的時候身旁有兩個當紅女明星作陪。
等等。
這難道還需要過多介紹?
試想一下。
從一輛勞斯萊斯後排,下來一個穿著私人訂製西裝的人,手腕不經意間露出大幾百萬的名表,而且還有一個膚白貌美大長腿,並且前不久剛在一部熱播劇裏有不少戲份的女明星挽著他的胳膊。
那你說,這種情況下還需要別人做什麽自我介紹嗎?
這不一眼大佬?
就像這次的事情,崔建興都不需要了解其他信息,單單是“勞斯萊斯”這四個字,足以說明一切。
所以他自然也就從一開始,就保持了足夠的重視。
但……
張偉說的並不是這個。
“崔先生,我想說的並不是對方的身份地位,而是他這個人的性格!”
張偉看著崔建興說道:“其實,我跟對方打過幾次交道,之前因為別的案子有過接觸。”
“所以我很清楚對方是什麽性格。”
“這麽說吧,他說好聽點是較真,執拗,說難聽點,就是油鹽不進。”
“之前的那幾起案子,我都是在他對麵,我的當事人,都是被告方,而我呢自然也是竭力幫我的當事人跟他爭取調解。”
“可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全部失敗!”
張偉表情凝重了幾分。
“是的你沒有聽錯,就是全部失敗。”
“不管是因為什麽事情起的衝突,總之林北是一個人都沒有諒解,他隻希望法院能夠從重判處。”
“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難纏的人。”
崔建興聽到這話,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
齜了齜牙。
正要說什麽,但張偉搶先一步開口道:“而且,被他送進去的人,已經有大幾千了。”
“什麽!???”
崔建興臉色劇變。
這下是徹底坐不住了。
這特麽,什麽人啊,難道在監獄掛了KPI?
怎麽還送了大幾千人進去呢?
等等!
崔建興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看著張偉說道:“張律師,他該不會就是……前段時間那個號稱起訴全網噴子的那個林北吧?”
畢竟就在杭城本地。
雖然崔建興並不關注這方麵的消息,但還是有所耳聞。
那麽大的新聞呢,
不單單在杭城造成了巨大的轟動,甚至都轟動全國了。
崔建興就算不想聽說也難。
當然了,
崔建興也僅限於“有所耳聞”,隻知道杭城出了這麽個大案子,有人一口氣起訴幾千人,並且還都給送進去了。
至於更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他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案子,也不知道具體判了多久,反正很多細節部分,崔建興並不清楚。
但他還是記得那個轟動全國的案子的原告。
就叫林北。
隻不過事情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事不關己,崔建興也就沒有過多留意,就連“林北”這個名字,也慢慢的印象淡了。
這才導致了,看到警方提供的這個“林北”的名字之後,崔建興第一時間並沒有聯想到一起。
但是在聽張偉說起,林北已經把大幾千人送進去,崔建興立刻就聯想到了前段時間那場大案。
一時間,心跳都加快了。
能一下子把大幾千人送進去,這特麽得是什麽樣的存在?
這個含金量,甚至要比開勞斯萊斯更大。
也讓崔建興心中的擔憂和不安,更加強烈了。
“沒錯,就是他。”
張偉點點頭。
“看來你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跡,那倒是不需要我過多贅述了。”
“我隻能告訴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張偉拍了拍崔建興的肩膀。
這番話,既是讓崔建興有個談崩的心理準備,也是在給自己找退路。
畢竟是林北。
是辣個男人。
調解失敗,完了開庭,最後被從重判處。
這個結果是很大概率會出現的。
而為了防止崔建興在事後興師問罪,覺得張偉能力不行或者沒有盡全力,從而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張偉覺得,還是有必要提前給他打個預防針,讓他做好出現最壞的結果的心理準備,同時也是給自己提前找好借口,找好退路。
你看吧哥們兒,真不是我不行,也不是我不努力,實在是對方太過強硬,沒有辦法的事兒。
這不能怪我吧?
張偉並不是未戰先考慮敗的人。
實在是一樁樁一件件,讓他不得不這麽考慮。
崔建興聽到張偉這番話,臉上表情愈發凝重。
還真是他!
這下,怕是要麻煩了。
人的命樹的影。
碰上這麽一個名聲在外,牛逼轟轟吊炸天的家夥,崔建興隻覺得倒黴透頂。
同時在心裏也是把曹豔麗再次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敗家娘們兒。
招惹誰不好,偏偏惹到這位頭上。
焯!
崔建興內心異常煩躁。
漸漸的。
他的想法,發生了一些轉變。
一個新的思路,誕生了。
既然,林北這麽難搞,幾乎沒有調解成功的可能,也就是說,曹豔麗這個案子,多半是要被重判的。
那麽,是不是沒有必要在這個事情上做無謂的付出?
換句話說。
反正不管姿態擺得多低,不管給對方賠多少錢,他都是要鐵了心讓曹豔麗受到從嚴判處,那麽,與其低聲下氣,賠更多錢,沒有效果,白白浪費,不如,把這些省略。
也就是說。
不需要低聲下氣。
不需要賠額外的錢。
車損多少,就賠多少。
照價賠償。
沒必要多掏錢啊,對不對?
假設,勞斯萊斯定損三百萬,那麽賠他三百萬,跟賠他五百萬,可能對於曹豔麗的判刑來說,都不會有明顯的差別。
既然如此,
那這多出來的兩百萬,何必呢?
錢多燒的啊?
還是你家錢是大風刮來的?
更何況,有句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崔建興也實在是沒必要為了自己那個成天正事兒不幹就知道惹是生非的傻逼老婆,把自己這麽多年打拚積攢的家底,全都舍出去。
他自問還做不到這一點。
事實上。
崔建興其實都想著徹底把自己摘出來,完全不去管。
反正車是曹豔麗劃的,又不是他劃的。
頂多曹靜怡把兒子劃的那部分損失給賠了,至於曹豔麗劃的部分,讓她自己想辦法。
倆人直接離婚!
崔建興直接當個不粘鍋,多好?
為此,崔建興在來派出所的路上,也旁敲側擊地跟張偉谘詢過。
結果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這個做法,行不通。
因為曹豔麗劃車的行為,發生在兩人夫妻關係存續期間,由此造成的債務糾紛,賠償糾紛,那就是夫妻雙方共同承擔責任。
即便這個時候,崔建興跟曹豔麗離婚了,也不可能把責任推脫幹淨。
除非是在劃車前離婚,那這事兒還能說跟崔建興沒關係。
可如果是劃車後再離婚……沒有任何作用。
所以崔建興也是被逼無奈,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個責任。
曹豔麗又沒錢。
說到底,賠償車損的這個擔子,還是得落在崔建興的肩膀上。
而且崔建興多多少少,其實也還是念著夫妻感情的。
他也就想著,既然逃避不掉,那還是想辦法解決。
可現在,
知道了對方的性格之後,崔建興的心態再次發生變化了。
語氣掏空家底去搏一個渺茫的希望,倒不如,保留實力,力求東山再起。
這樣的思緒在腦海中飛快閃過,崔建興長出一口氣,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