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狀成為趙雅楠的辯護人之後，立刻就開始著手準備起來。
    他讓律所裏的大學生牛馬實習生先收集整理一下曆年相關案例。
    而自己，則以代理人的身份，直接前往濱江區分局，會見當事人趙雅楠。
    ……
    分局會見室內。
    “趙雅楠小姐你好，我叫羅祥，這是我的名片，我是你姐姐為你聘請的律師，從現在開始，我會全權負責你的案子。”
    羅大狀遞給趙雅楠一張名片，以及她姐姐代為簽署的委托代理合同。
    表明自己的身份。
    “羅大狀，你是羅大狀！”
    趙雅楠頓時眼睛一亮，看著羅大狀。
    “我知道你，你很厲害，有你做我的律師，我放心多了。”
    趙雅楠情緒明顯輕鬆了一些。
    在此之前，她可是始終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畢竟不管怎麽說，都是殺了人。
    不僅有生理性的難受，也有對自己前途命運擔憂的心理負擔。
    現在好了。
    知道大名鼎鼎的羅大狀是自己的辯護人，趙亞楠提著的心，至少放下去一半。
    “趙女士，現在我要詢問你一些具體的情況，你切記，一定要如實回答，隻說你能確定的東西，隻講你能確定的情況，不確定的，不要以自己的想象去補充。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不要猜測。也不要說不實信息。明白嗎？”
    羅大狀看著趙雅楠。
    每一個資深律師，基本都被當事人欺騙過。
    有些人就那樣，即便是麵對自己的律師，他也會下意識的，有意無意的，把事情的版本向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潤色”、“修改”。
    搞得好像騙律師就能減輕自己的法律責任，讓自己勝訴一樣。
    就很蠢。
    羅大狀這也是提醒一句。
    省得被誤導，走彎路。
    “明白，我明白的羅律師，我肯定如實講述。”趙雅楠連連點頭。
    “好。”
    羅大狀點頭，開始詢問。
    “你給我詳細說一下，當時你在衛生間內，發生的所有事情。”
    趙雅楠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顯然是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讓她心裏不舒服。
    但趙雅楠還是深呼吸一下，開始講述：
    “當時，我還有沫沫和樂樂，我們三個人在衛生間裏清理身上頭發上的彩帶什麽的， 衛生間的門是反鎖著的。”
    “但是突然一下子，門就開了。”
    “我們都被嚇了一跳，然後就看見三個伴郎闖了進來，一個戴眼鏡的，一個胖胖的還有一個臉上長著麻子的。”
    趙雅楠咬了咬牙。
    “當時，我們都嚇壞了，立刻讓對方出去。”
    “但那三個人沒出去，反而是向我們逼近過來，那個戴眼鏡的就找的我。”
    “他還說什麽‘眼鏡妹包反差的’、‘讓我來嚐嚐’這種惡心的話，而且還張開胳膊要抱我，噘著嘴要親我。”
    “我拍打他，反抗，但他力氣很大，我根本不是對手。”
    “很快就被他逼得坐在了馬桶圈上，這個時候我餘光看到，沫沫和樂樂也被另外兩個伴郎逼到牆角那邊，同樣被人欺負，她們也在尖叫反抗。”
    “我一直嗬斥那個戴眼鏡的，但他非但沒有停手，反而還的……還……”
    說到這裏，趙雅楠臉上浮現起羞惱、害怕的神色。
    顯然是回憶到了讓她很恐懼的事情。
    “他竟然，伸手去摸我裙底，我拚命掙紮也沒用，我的大腿明顯感覺到他的手。”
    “這種情況下，我嚇壞了，隨手摸到個硬硬的東西，當時我沒別的想法，隻是想保護自己，隻是想把那個惡心的人逼退，所以我拿著那個硬硬的東西就去打哪個戴眼鏡的。”
    “結果我就感覺到有熱熱的黏黏的液體噴在臉上。”
    “那個戴眼鏡的，身體顫了顫，臉色還有些疑惑，低頭看向他的胸口，我也看過去，然後就看到……”
    “他的胸口在往出流血！”
    “我手裏還握著一把剪刀，剪刀上也全是血。”
    “接著，戴眼鏡的就軟綿綿倒在地上，抽搐，流血，其他人看到這情況也都嚇壞了，那個胖子和麻子，嚇得屁滾尿流跑了出去。”
    “我坐在那裏嚇傻了。”
    “再然後，就是外麵的人也看到了這個……”
    趙雅楠講述著自己的遭遇。
    即便是現在說起來，她還是感覺到陣陣害怕。
    有些事情，
    隻有親身經曆了，才能有清晰明了的感覺。
    羅大狀聽著趙雅楠講述，不時點點頭。
    再結合趙雅麗，林北和雯崽的描述，羅大狀對事情的細節，基本上已經掌握了。
    “好，情況我明白了。”
    羅大狀點點頭道：“趙雅楠你現在最要緊的是穩住陣腳，不要慌，不要亂，不要著急。”
    “其他的事情，我會去處理，我會去安排。”
    “你隻需要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另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警方應該會對你的裙底和大腿進行痕跡鑒定，你注意不要破壞了痕跡，如果能找到死者的皮膚組織或者指紋之類的，便可以坐實他對你進行猥褻的事實。”
    “那麽你這個案子，就有很大的機會，能定性為正當防衛。”
    “你就不用為此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聽了羅大狀的話，趙雅楠神色一喜。
    “好！我明白了羅律師，我會聽你吩咐。”
    “嗯，”
    羅大狀點點頭。
    “另外你姐姐讓我給你帶句話，你安心，其他事情她會處理。”
    “還有，如果警方找你簽署什麽文件，你要看清楚再簽。”
    “警方對你問話的時候，你不要急不要慌，實話實說，不要欺騙不要隱瞞。”
    “更不要為了洗脫自己的責任，就說一些不實的情況，千萬不要，你最重要的就是實話實說，這對你會有很大幫助。”
    “最後就是要謹記，你跟警察說的時候，要強調死者對你進行猥褻，而你當時特別害怕，很慌亂，要強調你的精神狀態。”
    “懂我的意思嗎？”
    羅大狀盯著趙雅楠。
    趙雅楠連忙點頭道：“懂，我明白的羅律師。”
    “那就好，那今天的會麵就到這裏，我先走了。”
    說完，羅大狀起身便離開。
    趙雅楠看著羅大狀離開的背影，咬了咬牙。
    雖然內心還是很慌，但是跟之前相比起來，簡直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呼！”
    趙雅楠長出一口氣。
    “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有事的。”
    “是他猥褻我，對我動手動腳，還……還那樣我，我當時害怕極了，我也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才……”
    “這是正當防衛，絕對是正當防衛。”
    “我沒錯，我沒罪，我沒責任。”
    “對就是這樣，我是無辜的，我才是受害人，如果那個四眼仔沒死的話，他都應該被警察抓走拘留！”
    “現在他死了，也改變不了他做的那些事情。”
    “我自衛，我正當防衛！”
    趙雅楠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
    ……
    從這裏離開之後，羅大狀就去找了沫沫和樂樂兩個人，進一步從她們的視角了解情況。
    當時現場，有六個人。
    死了一個。
    還有兩個是死者的朋友，也是對伴娘們進行猥褻的伴郎。
    另外三人，除了“殺人凶手”趙雅楠之外，就是沫沫和樂樂。
    她們兩個都是趙雅麗的表妹，也是她的伴娘。
    當時就在衛生間內。
    不但是目擊者，而且也是猥褻事件的親身經曆者。
    近距離下，她們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比其他人多。
    甚至，有可能比趙雅楠還清楚。
    畢竟當時趙雅楠嚇壞了，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等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被捅倒了。
    所以羅大狀還是很有必要，找這兩個人再了解一下情況。
    而警方這邊，著手開始對趙雅楠的裙底和大腿內側，進行痕跡鑒定。
    ……
    另一邊。
    胖子的家中。
    此刻，
    麻子和小黃毛兩人也都在這裏。
    突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們也都嚇壞了。
    而且還被警察帶走問話。
    精神一直高度緊繃。
    此刻聚集在一起，也算是互相安慰一下。
    “胖子，你跟警察沒說漏嘴吧？”
    麻子拿起一罐啤酒喝了口，衝著胖子問道。
    胖子道：“廢話，我怎麽可能會說漏嘴，我的嘴是最嚴的，大家都知道。你怕我說漏嘴，我還怕你說錯話呢。”
    麻子道：“我不可能說錯話的，倒是你，當時你身上臉上見了血，都快嚇尿了，誰知道你會不會被警察套出話來。”
    胖子道：“你快拉倒吧，還說我呢，你跑得比我快多了。”
    眼看著倆人越說越激烈，就快吵起來了，小黃毛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好了，兩位，別吵了，現在都啥時候了還內訌呢？”
    “我都快發愁死了。”
    “四眼仔你說他好好的，是我們兄弟，結果突然就沒了。”
    “我到現在還感覺跟做夢一樣。”
    小黃毛搓了搓臉。
    雖然他當時不在衛生間內，但也嚇得不輕。
    多少還有點後怕。
    也就得虧是雯崽跟林北去了另一個衛生間，沒給他下手的機會，如果不是這樣，那他就會色急攻心地去找雯崽動手動腳。
    而以雯崽的脾氣……
    怕是，死的就不是四眼仔，而是他小黃毛了。
    “你怕個蛋！我們都沒怕，你怕什麽？”
    “我們近距離接觸過凶殺案現場，你接觸過嗎？”
    “我們近距離看到過殺人過程，你看到過嗎？”
    “我們近距離聞到過死人的血腥味，你聞到過嗎？”
    “你跟我倆在這兒扯什麽犢子？”
    麻子滿臉不屑地說道。
    小黃毛扯了扯嘴角。
    你牛逼。
    你這麽說，我不跟你們強。
    反正，我也沒進去。
    就算有什麽事情，也落不到我頭上。
    “哎你們說，警察會相信我們的話嗎？”胖子說道，“那三個伴娘肯定會指認我們，那警察到底會聽誰的啊？”
    麻子道：“隻要我們一口咬定啥也沒幹就可以，她們說是就是啊？又沒有證據！那衛生間裏難道還能有監控不成？而且你懂不懂法，這事兒要誰主張誰舉證的，她們說我們動手動腳，我們就動手動腳了啊，證據呢？沒證據說個蛋！隻要沒證據，我們就是清白的，我們什麽都沒做，不用怕。”
    胖子緩緩點頭，神色稍緩。
    “你這麽說，倒是也有幾分道理。”
    “她們肯定是沒證據的，這個我有把握。”
    麻子又道：“這不就結了？我們也沒證據，她們也沒證據，在都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那就不能認為我們做了那些事。所以我們就是清白的。當然，四眼仔也是清白的，他沒有猥褻那個眼鏡妹，完全是眼鏡妹自己應激了，或者說她本來就對四眼仔心存不滿什麽的，那具體是什麽情況我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就一口咬定什麽都沒幹，什麽都沒做。就可以了。”
    胖子道：“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也隻能這麽做。如果我們承認了，我草了，那警察說不定會直接把我們也抓了，那就完了個屁的了。”
    小黃毛道：“反正我沒進去，這事兒跟我沒關係，不過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肯定也會盡量幫你們圓。”
    “好兄弟，講義氣。”麻子勾住小黃毛的脖子說道。
    就在三人嘀嘀咕咕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胖子起身前去開門。
    結果門一打開，整個人都愣住了，臉上肥肉一顫一顫的。
    “警，警察同誌，你們這是？”
    胖子呆呆地看著麵前穿著製服的警察。
    這幾個人，他還見過。
    在董家寶的家裏見過。
    正是濱江區分局刑偵支隊的警察。
    他們突然找上門，這讓胖子心裏直突突。
    做賊心虛，說的就是這樣。
    為首的一個警察道：“趙元，我們現在懷疑你做假證，並且涉嫌誣告陷害，要帶你回去接受調查，請配合！”
    “什麽！？”
    胖子臉色大變。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做假證？
    誣告陷害？
    不是，警察怎麽知道的，而且，這麽快就知道了。
    他們開天眼了吧？
    胖子百思不得其解。
    而這個時候，見胖子一直不回來，麻子一邊走過來一邊問道：“誰啊胖子，你點外賣了？”
    結果話剛說完，就看到了門口的警察，頓時整個人一愣。
    警察！
    而這個時候，警察也看到了麻子。
    “馬洪波！”
    警察咧嘴笑了。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你也在，正好，做假證和誣告陷害，你也有份，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吧，”
    麻子頓時一副吃了死蒼蠅的表情。
    “黃建興應該也在吧，黃建興，來，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警察探頭往客廳看了眼，看到一道人影，猜測就是黃建興（小黃毛），於是大聲喊道。
    小黃毛愣愣地站起來，
    整個人也呆住了。
    腦瓜子嗡嗡的。
    他很清楚，警察竟然直接找上門來要抓人，那就意味著……
    東窗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