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通天塔像一柄利劍刺入暗紅天幕。我們潛伏在塔基五百米外的廢墟中，觀察著巡邏的機械蜘蛛和黑袍守衛。小雨在林清雪懷中昏睡，晶體紋路在她稚嫩的臉上蔓延，如同某種寄生植物。
    "正門每十五分鍾換崗一次。"蘇媚的晶體眼記錄著守衛的移動軌跡，"地下管網入口在這裏。"她指向全息地圖上的一點，"但阿樂提到的"那個東西"很可能就守在那裏。"
    阿樂緊張地舔著幹裂的嘴唇，瘦小的身體在寒風中微微發抖。係統顯示他的忠誠度依然維持在驚人的96，是團隊中最高的。我遞給他最後一塊巧克力，他像捧著珍寶般小心接過。
    "我不明白。"林清雪低聲說，冰藍長發下的眼睛充滿疑惑，"為什麽先知說我們是三胞胎？我從小到大的記憶都很清晰，沒有姐妹..."
    "記憶可以被修改。"蘇媚冷靜指出，"先知有這種技術。"
    我回想起那些通過生命鏈接看到的碎片——實驗室、培養艙、三個容貌相似的女孩...如果林清雪的記憶不真實，那她究竟是誰？小雨又是什麽？
    係統突然發出輕微嗡鳴，【忠誠度檢測】功能自動掃描周圍，顯示出一個新的讀數——塔基某處的忠誠度為100，且正在移動！
    "有東西出來了！"我壓低聲音警告。
    通天塔底部的金屬門無聲滑開，一個身影緩步走出。不是機械蜘蛛，也不是黑袍人，而是一個少女。
    她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銀白長發垂至腰際，皮膚呈現出病態的透明感，整個人像是用冰晶雕琢而成。最詭異的是她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純淨的白色，和第七區地下的"母親"一模一樣。
    "第三個...容器？"白靈的狼耳警覺地豎起。
    少女赤腳踏過廢墟，所經之處凝結出細碎的冰晶。她突然轉向我們藏身的方向，歪了歪頭，仿佛能直接看穿掩體。
    "姐姐..."她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空靈得不似人類，"你終於來了..."
    林清雪如遭雷擊，手中的冰錐當啷落地。生命鏈接傳來劇烈的波動，我"看"到她記憶深處浮現的畫麵——三個小女孩手拉手站在實驗室裏，中間的是這個銀發少女！
    "寒...寒露？"林清雪無意識地念出一個名字。
    銀發少女——寒露——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喜悅，隻有某種程序化的表情模仿。"先知大人預見了你們的到來。門扉即將開啟，三位一體即將完成。"
    她的手臂抬起，指向塔頂的暗紅旋渦。隨著這個動作，我們周圍的溫度驟降，呼氣在空氣中凝結成霜。
    "小心！"蘇媚的晶體絲線瞬間構築護盾，擋住襲來的冰刺。
    林清雪將小雨塞給我，眼中藍光暴漲："帶她走！這是我的...妹妹...我來對付！"
    寒露的表情第一次出現波動："你要...對抗我？姐姐？我們本是一體。"
    "不！"林清雪的聲音破碎，"我的妹妹隻有小雨！"
    兩股冰係異能猛烈碰撞，空氣中爆開無數冰晶。趁她們交戰，我們迅速向塔基移動。阿樂突然拉住我，指向一條隱蔽的排水管："那裏！可以直通地下三層！"
    管道狹窄潮濕，彌漫著腐臭味。我們匍匐前進，身後傳來林清雪與寒露戰鬥的轟鳴。每前進一米，都像在對抗某種無形的壓力，仿佛整座塔都在排斥我們。
    "能量讀數異常。"蘇媚低聲警告，"這座塔本身就是個巨大的能量導體。"
    爬行約二十分鍾後，我們終於到達管道盡頭——一個圓形金屬柵欄。透過縫隙能看到下麵的景象：一個巨大的垂直豎井貫穿塔心，井壁上刻滿了閃爍的符文，與小雨手臂上的編碼如出一轍。
    "這就是...門扉？"白靈的聲音發顫。
    不，不隻是門扉。豎井深處傳來熟悉的歌聲——與第七區"母親"完全相同的頻率，隻是放大了數十倍！這整座通天塔，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頻率放大器！
    係統突然彈出紅色警告：
    【檢測到精神汙染】
    【強度：致命】
    【建議立即撤離】
    太遲了。柵欄突然自動打開，我們猝不及防跌入豎井！下落過程中，蘇媚的晶體絲線勉強勾住井壁凸起，減緩了衝擊。我們摔在一張金屬網上，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歡迎來到我的領域。"一個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豎井壁上浮現出全息投影——先知的本尊。不是黑袍人，不是晶體怪物，而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穿著白大褂，麵容疲憊但眼神狂熱。
    "秦夜先生，我們終於見麵了。"他微笑道，"或者說...重逢。"
    我渾身血液凝固。重逢？什麽意思？
    先知似乎很享受我的困惑："記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不是嗎？尤其是被係統...修改過的記憶。"
    他打了個響指，豎井壁上突然顯示出數百個監控畫麵——全是我和林清雪！最早的日期竟然是末日爆發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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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是項目最優秀的研究員，秦夜。"先知的聲音如毒蛇般鑽入耳中，"生命鏈接係統就是你設計的，目的是控製容器。"
    "胡說！"我怒吼，但心底湧起可怕的懷疑。那些偶爾閃回的實驗室片段，我對醫療設備的熟悉感...
    先知繼續道："當你發現容器的真相——她們是人類與高維存在的混血兒——你叛變了，偷走小雨並清除了自己的記憶。"
    "證據呢？"我咬牙問道。
    "證據就在你體內。"先知指向我的胸口，"係統的初始協議，加密層下麵有你的生物簽名。"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
    【檢測到深層加密文件】
    【訪問需要授權】
    【是否驗證生物簽名？】
    我的手顫抖著懸在空中。如果先知說的是真的，那我究竟是誰？是受害者還是幫凶？
    "別聽他的！"蘇媚突然出手，晶體炮轟碎了幾個投影儀，"這是心理戰術！"
    先知的笑聲在豎井中回蕩："驗證啊，秦夜。看看你到底為誰效力。"
    我深吸一口氣，選擇了"驗證"。係統立即開始掃描：
    【生物識別中...】
    【匹配度：100】
    【解密初始協議...】
    【警告：文件已被篡改】
    【原始版本恢複中...】
    一連串記憶如洪水般湧入我的大腦——實驗室、冰封的容器、三個小女孩驚恐的眼神...還有我，穿著白大褂，將小雨偷偷帶出設施...
    "不..."我跪倒在地，頭痛欲裂。
    先知的全息影像滿意地點頭："現在你明白了。係統本是我們控製容器的工具，你隻是暫時...偏離了程序。"
    蘇媚和白靈警惕地看著我，阿樂則躲到了遠處。係統顯示他們的忠誠度在劇烈波動——蘇媚從85降到60，白靈從90跌到45，隻有阿樂依然保持在95。
    "別上當！"蘇媚厲聲道，"就算記憶是真的，現在的選擇才是關鍵！"
    她是對的。無論過去如何，現在的我必須阻止門扉開啟。我強忍頭痛站起來："你想要什麽？"
    "很簡單。"先知的全息影像擴大，"把小雨放到中央平台，完成三位一體。門扉開啟後，新世界將重塑，而你可以繼續做首席科學家。"
    "代價呢？"
    "代價？"先知仿佛聽到了有趣的笑話，"代價已經支付了——三個女孩的人生，無數實驗體的痛苦。現在隻差最後一步。"
    豎井突然開始震動，頂部的暗紅旋渦加速旋轉。先知興奮地宣布："看！你們的同伴做出了選擇！"
    監控畫麵顯示，林清雪和寒露停止了戰鬥。兩人站在塔頂平台，中間是昏迷的小雨。三人的身體開始發出共鳴的藍光！
    "不！"我衝向最近的升降梯，但為時已晚。
    一道刺目的光柱從塔頂衝天而起，直入暗紅旋渦。天空像玻璃般裂開無數縫隙，某種難以名狀的存在正透過縫隙窺視這個世界。係統的警報瘋狂閃爍：
    【空間穩定性喪失】
    【門扉開啟進度：89...90...91...】
    先知的全息影像因能量幹擾而扭曲，但笑聲依然清晰："二十年籌備...終於...人類將進化成更高等的存在..."
    "你管這叫進化？"我怒吼，"這根本是毀滅！"
    "毀滅即是新生。"先知狂熱地宣稱，"當三個容器合為一體，母親將完全降臨，洗滌這個腐朽的世界！"
    合為一體？我猛然意識到先知真正的計劃——他不是要利用三個女孩，而是要融合她們！創造出完美的"母親"載體！
    必須阻止這一切。但怎麽上去？升降梯需要權限，爬上去又來不及...
    阿樂突然拽我的袖子："秦哥...我可能有個辦法。"
    他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裝置——老刀給他的，說是從先知設施偷來的應急傳送器，但隻能用一次。
    "能量隻夠傳送一個人。"蘇媚快速分析，"而且定位不精確，可能卡在牆裏。"
    "風險太大。"白靈反對。
    我看向監控畫麵——三姐妹的融合已經開始，她們的身體逐漸透明化，能量在中間匯聚。林清雪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正在拚命抵抗，但寒露牢牢控製著她和小雨。
    沒有選擇了。我拿過傳送器："坐標設到平台。如果我失敗了..."
    "你不會失敗。"蘇媚罕見地流露出情感，晶體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把"人"放在"效率"前麵的人。"
    白靈塞給我一把狼牙匕首："用這個。銀製品，對高維能量有幹擾作用。"
    阿樂隻是緊緊抱了我一下，忠誠度飆升到前所未有的99。
    按下按鈕的瞬間，世界扭曲成無數色塊。劇痛中，我感覺身體被撕碎又重組，最後重重摔在堅硬的金屬平台上。
    塔頂的景象比監控中更加駭人——林清雪、寒露和小雨懸浮在半空，被能量旋渦包圍。她們的身體已經半融合，形成一個扭曲的三麵體。暗紅旋渦中伸出無數發光觸須，正試圖與這個三麵體連接。
    "秦...夜..."林清雪的那一麵掙紮著呼喚我，"殺...了...我..."
    寒露的那麵立刻反擊："不！三位一體必須完成！母親即將降臨！"
    小雨的那麵則完全沉默，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我舉起狼牙匕首，但無法下手——如何殺死一個由三個人組成的怪物而不傷害林清雪和小雨？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
    【檢測到容器共鳴】
    【生命鏈接可擴展】
    【是否接入三位一體？】
    【風險：意識可能被吞噬】
    這是唯一的辦法。我選擇"是"，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洪流將我吞沒！
    意識被拉扯進一個奇異的空間——沒有上下左右，隻有漂浮的記憶碎片。林清雪、寒露和小雨的意識在這裏交織爭鬥，而最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晶體王座，上麵坐著...
    "母親"。
    或者說，曾經是母親的存在。現在的她更像一個純粹的能量體，全身由發光的水晶構成，麵容模糊不清。她向我的意識伸出手：
    "終於...我的孩子們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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