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晚上，巫副區長辦公室的掛鍾指向八點，金霖爀將兩份紅頭文件並排攤開在茶幾上。
    省政府辦公廳的明傳電報與市政府加急通知像兩把利劍，在ed燈下泛著冷光。
    "省級試點......"巫勇軍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王區長倒是會挑擔子。"
    金霖爀調出手機備忘錄："全省首批六個試點區，要求三個月內形成可複製經驗。"
    他滑動屏幕，"重點方向是智能審批、風險預警和決策輔助。"
    巫勇軍突然把茶杯重重一放："智能審批？現在連電子簽章都沒全覆蓋！上周民政局還因為係統故障鬧出離婚登記烏龍。"
    "所以王區長特意標注了"循序漸進"。"金霖爀指著文件上的朱批，"但省裏要求每周報送進展......"
    話沒說完，辦公室門被敲響。
    區委副書記的秘書小張探頭進來："巫區長，區委辦秘書科的人說想了解ai政務的預算方案，到時候常委會上可能要用。"
    巫勇軍與金霖爀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警惕。
    "告訴他們，方案還在論證階段。"巫勇軍打發走小張，反鎖了門。
    "這是要搶主導權啊。"金霖爀調出財政預算表，"去年智慧城市專項還剩1200萬，想爭取這筆錢，在常委會上，李副書記那一關不好過......"
    巫勇軍突然笑了："小王八羔子，在這兒等著呢。"他抽出根煙沒點，在指間來回轉動，"搞成了是他支持有力，搞砸了是我們好高騖遠。"
    金霖爀點開某科技公司的官網："要不找專業團隊？有不少單位采用外包第三方的模式，我知道有個公司剛中標區稅務局的智能稽查係統。"
    金霖爀還想著給表弟李海博的公司介紹個業務。
    "招標流程至少要兩個月。"巫勇軍搖頭，"而且......"他壓低聲音，"張書記的外甥在一家it公司當副總，之前在區裏拿了不少業務，這次有機會交給他們，那就可以借用書記的力量反擊李副書記了。"
    “既然有個現場的坑等著他跳，那我們可以試著操作了。可以先用一個表麵的方案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實際操作中我們再用張書記外甥的方案上報，暫時把他們瞞過去，等他們出手狙擊了，到時候張書記自然會跟我們站在一起。”
    二人商定後，金霖爀聯係宮雨欣，讓她把方案草稿發給自己。
    兩天後，十七日的上午900，距離常委會還半個小時。
    李副書記辦公室的窗簾緊閉，空調開到20度。
    張金副區長把玩著紫砂壺，壺嘴正對桌上攤開的《政務ai試點方案》。
    "銀行係統改造？"李副書記冷笑，"巫勇軍真當常委會都是外行？"他翻開標紅的那頁，"聯邦學習、數據沙箱——這些概念糊弄老百姓還行。"
    張金眯眼盯著預算表："重點在這1200萬。深蘭科技報價800萬，剩下400萬用途含糊。"他指尖敲擊桌麵，"采購清單裏這個"智能感知模塊"，我查了，是智雲科技的專利產品。"
    "老巫這是下套啊。"李副書記突然坐直，"智雲科技王總上周剛找過我，說他們自主研發的政務ai係統已經成熟......"
    "等等，"張金打斷他，"如果巫勇軍明知道我們和智雲的關係，還故意在方案裏留這個破綻......"
    兩人同時沉默。辦公室隻剩下加濕器細微的嗡鳴。
    "將計就計。"李副書記突然抓起鋼筆，在方案上畫了個大叉，"我們就咬死數據安全問題。銀行係統有金融監管特殊性，根本不適合政務場景。"
    張金會意："對，尤其涉及民生數據。萬一出問題......"他故意留白，掏出手機調出一份文件，"看看這個，新業銀行上季度剛被銀保監處罰過，因為客戶信息泄露。"
    李副書記眼睛一亮："好材料！常委會上你主攻這點，我負責質疑技術可行性。"他頓了頓，"最好再找幾個專家背書。"
    "現成的。"張金翻出通訊錄，"理工大學劉教授，我黨校同學，專攻數據安全。讓他從學術角度批一批聯邦學習的風險。"
    李副書記突然壓低聲音："紀委那邊......"
    "早安排好了。"張金做了個下切的手勢，"隻要方案一通過，立刻有人舉報數據違規出境。王區長不是想摘桃子嗎？讓她摘個燙手的。"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暴雨驟然而至。李副書記起身關緊窗戶，玻璃上倒映出兩人心照不宣的笑容。
    九點半後，常委會會議室，眾多區委常委們開始了常委會。
    一個小時後，到了討論青坪區試點ai政務的議題。
    此時，區委常委會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投影儀的光束中，巫勇軍剛剛結束匯報，激光筆的紅點還停留在"新業銀行ai信貸係統移植方案"的標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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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誌們有什麽意見？"張書記環視會場，目光在李副書記和王區長之間微妙地停頓。
    李副書記率先推開茶杯："我先說幾點擔憂。"他翻開筆記本，"第一，商業銀行係統有嚴格的《內部協議》監管框架，直接移植到政務場景是否合規？第二......"
    "李書記說到點上了。"張金副區長立即接話，手指敲擊著方案文本，"第三章第四條的跨部門數據共享，明顯違反《個人信息保護法》第十六條。"他轉向列席會議的區法務辦主任，"劉主任，我說得對不對？"
    劉扶了扶眼鏡："這個......理論上需要單獨取得數據主體授權......"
    "技術上可以解決。"巫勇軍平靜地調出新頁麵，"新業銀行的聯邦學習架構已經通過網信辦認證，原始數據不出域。"
    王區長突然插話："我補充個案例。"她示意工作人員分發文件，"這是央行科技司的試點批複，新業模式在鄰省教育領域運行兩年，零投訴。"
    會場響起翻紙聲。張書記微微頷首："有上級部門背書，安全性應該......"
    "安全性？"李副書記突然提高音量，"各位知道新業銀行上季度剛被罰350萬嗎？"他甩出一份銀保監處罰決定書，"就因為客戶信息泄露！"
    張金立即跟進："更嚴重的是係統漏洞。"他展示手機上的新聞報道，"上周某p2p平台使用類似架構，黑客盜取了20萬用戶數據。"
    列席的區公安局長坐直了身子："如果政務係統被攻破，後果不堪設想。"
    會議室溫度驟降。巫勇軍與後排記錄的金霖爀交換了個眼神。
    "我提議暫緩表決這個方案。"李副書記乘勝追擊，"建議由智雲科技提供備選方案，他們自主研發的......"
    "智雲科技？"王區長輕笑一聲，"就是去年中標我區智慧城市項目，結果延誤半年交付的那家？"
    張書記突然咳嗽兩聲："技術問題可以再論證。巫區長，專家論證會開了嗎？"
    "明天下午三點。"巫勇軍點開日程表，"特邀了理工大學劉教授......"
    "劉明遠？"張金脫口而出，又急忙找補，"我是說，劉教授專攻密碼學，對ai可能不太......"
    王區長指尖輕叩桌麵："巧了，我們還請到央行科技司的李處長遠程接入。"她看向突然僵住的李副書記，"李處長是聯邦學習國標起草人，應該夠權威？"
    張書記立刻打圓場："既然有中央部門專家參與，那就等論證會後再議。"他轉向辦公室主任，"下一個議題是什麽？"
    散會時，李副書記的鐵青臉色與張金顫抖的筆記本，在走廊監控攝像頭下格外清晰。金霖爀落後兩步，聽見王區長對巫勇軍低語："釣魚線別收太早，等他們去找"劉教授"......"
    電梯門關上刹那，金霖爀看見張書記獨自站在窗前，手裏轉動的鋼筆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
    李副書記和張金副區長的層次還是低了一些，勢力範圍和人脈關係還隻是停留在市區裏麵。
    而王一帆作為從部委下來的區長，人脈通天，隨便一張口，就是京城部委的專家來打擂台，對比與李副書記指望的走後門的本地大學的劉教授，簡直是雲泥之別。
    看來，作為區委書記，要在這個新舊派之爭中有所偏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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