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暮色籠罩著中江省洪山廣場省政府大院的辦公大樓，王省長辦公室的落地窗將晚霞切割成菱形光斑，灑在深褐色的實木辦公桌上。
    紅木書架間，整齊排列的文件盒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牆上懸掛的全省產業規劃圖被夕陽染成暗紅，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王省長摘下老花鏡，指尖捏著平板電腦，屏幕上跳動著青坪區展會簽約的實時數據。
    他的眉頭越擰越緊，忽然抓起黑色的專線電話，按鍵聲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
    電話響了兩聲，那頭傳來趙副省長沉穩的應答：“王省長，您找我？”
    “老趙，聽說京城展會鬧出不少動靜？”王省長靠在真皮轉椅上，語氣看似隨意，卻暗藏鋒芒。
    他拿起鎮紙，輕輕敲擊桌麵，“青坪區的項目，可是咱們省去年就立項的重點工程，怎麽在展會上還被人卡脖子？”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趙副省長握著聽筒的手微微收緊：“王省長，這事我也在調查。陸明遠那個副處長確實做事莽撞，已經責令他寫檢討......”
    “檢討？”王省長突然提高聲調，鎮紙重重拍在桌麵上，發出悶響，“一個處長能掀起這麽大浪？背後沒人撐腰？”
    他起身走到窗邊，俯瞰樓下川流不息的街道，“青坪區的幹部們投入了努力，才把技術做到全國領先。結果倒好，自己人先使絆子，這讓基層幹部怎麽想？讓來投資的企業怎麽看我們中江省的營商環境？”
    趙副省長額頭滲出冷汗，他當然知道王省長為何動怒。
    青坪區項目從規劃到落地，王省長親自過問過七次，甚至在常委會上拍板特批專項資金。
    如今差點因為省廳的權力鬥爭功虧一簣，這無疑是打了主政者的臉。
    “王省長，我一定嚴肅處理，給您和基層一個交代。”趙副省長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幾分顫抖。
    王省長卻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慢條斯理地翻閱：“老趙啊，中央剛開完經濟工作會議，特別強調要保護創新型企業。商貿部林副部長這次親自給青坪區站台，什麽意思？這是風向！”他突然將文件甩在桌上，紙張散開的聲音讓電話那頭的趙副省長渾身一震，“有些人總想著搞小圈子，卻忘了，咱們的權力是人民給的，不是用來搞山頭主義的！”
    趙副省長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王省長批評得對，我馬上徹查省廳相關人員，該問責的絕不姑息。副廳長那邊......”
    “他不是喜歡卡審批流程嗎？”王省長冷笑一聲，打斷對方，“從明天起，全省所有產業園區的重大項目，都要過省政府督查組這一關。青坪區的後續合作，我會安排省政府辦公廳直接對接。”他頓了頓，語氣稍緩，“老趙，你跟著我幹了這麽多年，應該知道我的脾氣，誰要是擋了中江發展的路，我絕不手軟。”
    掛掉電話，趙副省長癱坐在椅子上，襯衫後背已經濕透。
    他抓起內線電話：“通知省廳領導班子，今晚八點緊急開會。還有，讓廳長提前來我辦公室一趟。”放下電話時，他的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節奏越來越快，像是暴風雨前的鼓點。
    此刻，省廳副廳長正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新聞發呆，頭條赫然是《青坪區展會逆襲，引領新能源產業新高度》。
    當趙副省長的電話打來時，他的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半小時後，副廳長站在趙副省長辦公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敲門。門內傳來冰冷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隻見趙副省長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全省地圖前。夕陽的餘暉勾勒出他的輪廓，卻讓麵部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趙副省長沒有回頭，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
    副廳長喉頭發緊：“趙省長，我......”
    “你膽子不小啊！”趙副省長猛地轉身，目光如刀，“連王省長親自抓的項目都敢動？誰給你的膽子？”
    他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砸在地上，瓷片飛濺，“現在好了，全國都在看我們中江的笑話！商貿部直接插手青坪區的合作，這說明什麽？說明上麵已經對我們省廳的工作嚴重不滿！”
    副廳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趙省長，我糊塗！都是我被豬油蒙了心......”
    “糊塗？”趙副省長冷哼一聲，“明天的黨組會上，你自己跟王省長解釋吧。還有，陸明遠立刻停職調查。”他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燈火漸起的城市，“記住，在其位，謀其政。有些人總想著撈好處。”
    繁忙的展覽結束後，青坪區眾人在金霖爀的帶領下，幸福的忙碌著。
    而省廳卻已經發生一場小地震。
    陸明遠副處長，調任機關後勤服務中心四級調研員。
    副廳長，調任省廳直屬事業單位二級巡視員。
    青坪區這次展覽，招商投資和項目簽約總額全省排名第三，全國前十，得到商貿部和省政府辦公廳通報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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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四日，中江省會議中心的水晶吊燈將金色光暈鋪滿整個宴會廳，旋轉門開合間，西裝革履的政商界人士魚貫而入。
    背景牆上"中江省產業展會成果慶功會"的燙金大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電子屏上循環播放著全國展會期間各市區展位的盛況——外商駐足洽談的熱切、技術演示時的驚歎、簽約瞬間此起彼伏的掌聲，每一幕都像無聲的宣言。
    金霖爀站在立柱旁，摩挲著胸前的出席證。
    深灰色西裝是特意熨燙過的，可後頸仍沁出薄汗。
    三天前接到省政府辦公廳通知時，他正在車間調試新一批電池生產線，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此刻看著陸續到場的省廳領導，那個被陸明遠刁難的雨夜突然變得遙遠而模糊。
    "金主任，王省長到了。"辦公室主任小李的提醒讓他回過神。宴會廳入口處，王省長在一眾隨行人員簇擁下穩步走來，深灰色中山裝筆挺，目光掃過廳內眾人時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慶功會在省府秘書長激昂的開場白中拉開帷幕。
    大屏幕上，商務部的表彰通報以紅頭文件形式赫然呈現，"創新典範營商標杆"等評價讓在場官員頻頻點頭。
    金霖爀盯著那些文字，耳邊卻回響起展會期間熬的通宵——技術員小張布滿血絲的眼睛，老周沙啞著嗓子協調各方的身影，還有自己在聽證會前夜反複核對數據到淩晨四點的場景。
    "下麵，有請青坪區汽車產業創新示範園區黨委副書記、主任金霖爀同誌上台領獎！"
    掌聲雷動中，金霖爀踏上紅毯。
    台階共有八級，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頒獎台上，王省長親手將鎏金獎杯遞到他手中，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小金同誌，幹得漂亮。"王省長的聲音隻有兩人能聽見，卻字字千鈞，"全省二十多個園區，就數你們殺出重圍。"
    金霖爀挺直脊背，話筒傳來輕微的電流聲："感謝省委省政府信任！青坪區能有今天，離不開領導支持，更離不開同誌們日夜奮戰。"
    他的目光掃過台下，省廳副廳長的座位空著，陸明遠被停職的消息早已在圈子裏傳開。
    而趙副省長坐在第二排，朝他投來意味深長的冷笑。
    慶功宴開始後，金霖爀被各路官員和企業代表團團圍住。
    市發改委主任舉杯時壓低聲音："市裏打算把明年的新能源專項全傾斜給你們。"
    某央企負責人則直接掏出合作意向書："金主任，咱們單獨聊聊？"
    人群縫隙中，金霖爀瞥見角落裏幾個省廳處長交頭接耳，臉色比宴會的紅酒還要難看。
    "王省長來了。"熟悉的聲音讓喧鬧的人群自動分開。
    王省長端著茶杯走來，周圍瞬間安靜得能聽見吊燈水晶碰撞的輕響。
    他示意旁人退開，將金霖爀帶到落地窗邊。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兩人身上，遠處的江景燈火璀璨。
    "知道我為什麽親自給你頒獎？"王省長抿了口茶，"三個月前常委會，有人反對給青坪區追加資金，說你們"步子太大風險高"。"他放下茶杯，手指在窗框上輕點，"現在，那些人都不說話了。"
    金霖爀心裏一震，突然想起那段四處碰壁的艱難時光。
    王省長繼續道："創新就是要敢闖，但也要懂得借勢。商貿部的表彰，既是認可，也是責任。"他轉身直視金霖爀的眼睛，"下個月全省產業升級大會，你準備個經驗分享。記住，青坪區這塊招牌，隻能越擦越亮。"
    回到座位時，金霖爀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老周發來的消息："金主任，陸明遠被帶走調查了，聽說牽扯到多起違規審批。"
    他鎖屏收起手機，望著宴會廳穹頂精美的浮雕。
    現在金霖爀徹底明白了，自己這次參展，又無形中卷入了一次鬥爭中。
    不過，占絕對優勢的應該是王省長一方，還有林副部長，應該也是同一個陣營。
    至於另一個邊，不知道背後是誰，但副廳長和林明遠肯定是背後人物的代表，現在失敗了，也沒清算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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