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囚鸞之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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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青鋒,不必再查了。”楚衡攬著阿娩往屋內走,“讓燕昀自己收拾爛攤子。”
    阿娩仰頭看他:“燕昀是誰?”
    “秦王。”楚衡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天氣,“一個……故人。”
    夜色漸深,楚衡站在廊下,看著阿娩在燈下撫琴的背影。青鋒悄無聲息地出現:“相爺,謝家派了死士往京城方向去了。”
    “隨他們去。”楚衡把玩著一枚玉佩,眸色深沉,“燕昀若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也不配坐那個位置。”
    他轉身進屋,從背後擁住撫琴的阿娩。琴聲戛然而止,阿娩回頭,正對上他幽深的眼眸。
    “怎麽……”
    話音未落,楚衡已經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個吻帶著幾分狠勁,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裏。阿娩被吻得喘不過氣,卻莫名感到一陣心酸。
    “楚衡……”她輕喘著喚他。
    “噓。”他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啞,“讓我抱一會兒。”
    窗外,南疆的夜雨又落了下來。
    他不知道這樣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所以每一刻,都要當作最後一刻來珍惜。
    燭火在鎏金燈盞裏輕輕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雕花屏風上。阿娩剛沐過浴,發梢還滴著水,浸濕了杏色寢衣的肩頭。楚衡拿著棉帕站在她身後,動作輕柔地替她絞幹長發。
    “過幾日啟程,約莫半月能到京城。”他的手指穿過她潮濕的發絲,嗓音低沉,“回去後,我們重新辦一場婚禮。”
    阿娩正把玩著箜篌琴弦的手指一頓:“我們不是已經成過親了?”
    銅鏡裏,楚衡的眉眼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他俯身將下巴擱在她肩頭,透過鏡子直視她的眼睛:“當初倉促,連合巹酒都沒好好喝。”
    這個動作讓他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心口處一道猙獰的疤痕。阿娩下意識伸手觸碰,指尖剛碰到皮膚就感到他渾身一顫。
    “這是……”
    “為你受的傷。”楚衡捉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掌心牢牢按在那處傷疤上,“很疼。”
    他的心跳透過疤痕傳來,強勁而急促。阿娩莫名眼眶發熱,恍惚間似乎看到漫天火光中,自己手持利刃刺入誰的心口——可再要細想,那畫麵又如同水月鏡花般消散了。
    “怎麽哭了?”楚衡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
    阿娩這才發現自己落了淚。她勉強笑笑:“不知道,就是心裏難受。”
    楚衡眸色驟暗,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天旋地轉間,阿娩已經被放在床榻上,身下是柔軟的錦被。楚衡撐在她上方,長發垂落,與她的發絲糾纏在一起。
    “既然難受,那就別想了。”他的聲音帶著蠱惑般的溫柔,“隻要記住,從今往後,你永遠都是楚夫人。”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阿娩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容顏,忽然抬手撫上他的臉頰:“你好像……很怕我離開?”
    楚衡的呼吸明顯一滯。他低頭含住她的唇瓣,這個吻帶著幾分凶狠的意味,直到她喘不過氣才鬆開。
    “不是怕。”他的指尖摩挲著她泛紅的唇,眼底翻湧著偏執的暗潮,“是絕不會讓。”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叫,襯得屋內愈發寂靜。阿娩被他眼底的情緒震住,一時忘了呼吸。
    “楚衡?”
    “無事。”他勉強扯出個笑,突然單膝跪在榻前,執起她的手貼在唇邊,“阿娩,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成親後,在府裏好好待著。”他的唇冰涼,吐息卻灼熱,“京城不太平,我不想你涉險。”
    阿娩想說些什麽,卻被他眼中的執念震住。那目光像是無形的鎖鏈,已經將她牢牢捆縛。她本該害怕的,可心底卻湧起一股詭異的安心感。
    “好。”她聽見自己說,“都聽你的。”
    楚衡的瞳孔微微擴大,隨即露出一個近乎饜足的笑。他俯身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
    “我給你造一座金屋。”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溫柔得可怕,“你就做我一個人的阿娩。”
    阿娩在他懷裏輕輕點頭,沒看見他眼中翻湧的暗潮。
    燭火漸弱,他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夜露漸重,竹簷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白翎蹲在廊柱上,嘴裏叼著根草莖,娃娃臉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輝。青黛絞著帕子在院中來回踱步,繡鞋踏碎一地月光。青鋒抱劍倚著老槐樹,目光沉沉地望著主屋窗紙上透出的暖光。
    “你們說,”青黛突然停下腳步,聲音壓得極低,“相爺這樣瞞著小姐,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白翎翻身落下,草莖在指尖轉了個圈,“主上好不容易才得償所願,你少觸黴頭。”
    青黛急得眼圈發紅:“可那是小姐啊!若是哪天想起來……”
    “想不起來。”青鋒突然開口,拇指摩挲著劍鞘上的紋路,“巫醫說過,畫皮蠱會蠶食與舊貌相關的記憶。”
    夜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輕響。白翎把玩著腰間的柳葉鏢,忽然輕笑一聲:“要我說,現在這樣挺好。主上和蕭二小姐這麽多年過得什麽日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青黛想起那些被血浸透的深夜,蕭賓月院子裏徹夜不熄的燈,到底沒再說話。
    “再者說——”白翎突然湊近青黛,娃娃臉上帶著罕見的認真,“你真覺得蕭二小姐完全沒察覺?”
    這句話讓另外兩人同時一怔。青鋒皺眉看向主屋方向,窗紙上映出楚衡俯身為床上人掖被角的剪影,溫柔得不可思議。
    “什麽意思?”青黛聲音發顫。
    白翎聳聳肩:“畫皮蠱能改容貌,可改不了骨子裏的脾性。蕭二小姐撫袖這些細微動作和從前分毫不差。”
    槐樹陰影裏,青鋒的瞳孔微微收縮。他想起午後阿娩姑娘撥弄箜篌時,指尖在第三根弦上無意識的停頓——那是《越人歌》最難的一段輪指,楚衡曾說過當年的蕭賓月總在這裏出錯。
    “自欺欺人。”青黛突然哽咽,“都是自欺欺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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