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恩逸接過名片，隻看了一眼，就唰唰唰給撕成了幾片。
    “哎，你幹嘛？”
    高醫生忙上去搶。
    師妹好不容易讓他幫忙介紹點業務，結果第一單就搞砸了？
    盛恩逸咬牙，“我有女朋友，我不會讓別的女人成為我孩子的母親。”
    他能接受母親跟別人生的孩子。
    但他不能接受他跟別人生的孩子。
    他將來的孩子，有且隻能有一個母親，那就是南溪。
    可他從沒想過，要這麽早跟南溪生孩子。
    高醫生愛惜地把撕碎的名氣給收起來，“不要就不要嘛，你好好的撕名片幹嘛？”
    師妹被人構陷，丟了醫院的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新工作。
    他還是半點忙都幫不上。
    他真沒用啊。
    盛恩逸無語地瞅了高醫生好幾眼，確定了，這就是個隻懂醫術，半點情商都沒有的憨貨。
    “我母親的身體勞你多費心，至於孩子的事……我晚一點再給你答案。”
    ……
    大佛寺。
    南溪和白家一行人，昨晚不到兩點就來到了山門前。
    她以為半夜，不會有多少人。
    可她錯了，在他們之前，山門口就已經有不少市民在排隊了。
    好多人手裏都舉著高高的香，還提著不少果籃、花籃、茶葉、燭燈等貢品。
    南溪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法會。
    全程都當個乖寶寶，白家夫妻倆讓她點香，她就點香……讓她磕頭，她就磕頭……
    讓她跟著唱誦香讚和念經，她就跟著唱和念……
    然後又不停地跪……拜……跪……拜……
    一套繁瑣的流程下來，南溪早就暈頭轉向了。
    天光拂曉之際，人群逐漸散去。
    南溪和白家一行人被一個小僧，引到了後院一間供香客休息的禪房。
    小僧熬了一晚，臉色也有幾分疲倦。
    但態度很溫和。
    “各位施主，請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稍晚一點，會有人過來叫你們去吃齋飯。”
    “勞煩小師父了。”白卓遠雙手合十，送走小僧。
    一回頭，見老婆女兒都歪坐在了蒲團上。
    他搖頭失笑。
    “一年也就這麽一次，堅持一下，等吃了齋飯，見了住持，我們就可以下山回家了。”
    又問仍然端坐著的南溪，“累不累？”
    南溪搖搖頭，她從小練武，精氣神兒比一般人足一點。
    “我不累，倒是這無處不在的檀香氣，讓我格外心安。”
    曾經的南溪，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但自從外婆生病後，她是來者不拒，四方神佛她都願意拜上一拜。
    隻要他們願意保佑外婆。
    她就願意給他們供香火。
    剛才她還請了六盞長明燈，分別點給外公、大舅、媽媽，以及南家三口人，希望他們能在另一個世界得到光明和安寧。
    也希望……那些背後傷害他們的人，能早日得到懲罰。
    六點左右，就有人來通知他們，可以去吃早飯了。
    寺廟裏的齋飯都比較簡單。
    平日裏大多是白米粥，但因為今天是初一，特意做了寓意更好的八寶粥。
    麵食也豐富了不少，不僅有饅頭，花卷，還有包子。
    不過包子都是素餡，有白菜豆腐餡，胡蘿卜粉絲餡，青菜香菇餡。
    還有數量繁多的小菜，醃蘿卜，醬黃瓜，川味泡菜，臘八蒜等，包攬了南北各地的風味，很豐富。
    南溪對其中那道醬黃瓜，尤其鍾愛。
    白詩琪見她已經是第三次去添了，好奇問她，“真那麽好吃？”
    她從南溪盤子裏夾了一塊扔嘴裏。
    細細咀嚼了一番，“嗯，味道還可以，不過對我來說，有點辣了。”
    說著，嘶哈嘶哈兩聲，趕緊添了口八寶粥，壓了壓那股辣味。
    南溪笑笑，又夾了一塊醬黃瓜放進嘴裏，“這是我們老家那邊的做法。”
    “我沒想到，來了帝都，竟然還能吃到這麽地道的家鄉味。”
    而且這味道……
    不僅僅隻是家鄉味而已，她還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仿佛鐫刻在她骨子裏多年，一口醬黃瓜，又迅速把那股熟悉的感覺給成功勾了出來。
    南溪表情突然變得怔怔的，“這是……媽媽的味道？！”
    她敢確定，這個味道，跟小時候媽媽做的醬黃瓜，不說像了個十成十。
    至少有九成九。
    那時候，家裏離縣城遠，采購物資不方便。
    零食，就更少了。
    外婆就想方設法地就地取材，給南溪做各種好吃的零嘴。
    媽媽曾經於廚藝一道，並不擅長。
    但她看南溪喜歡吃，就認真跟外婆學。
    可她在廚藝上真的缺少天賦，做出來的東西，味道總是差強人意。
    能吃，但不算好吃。
    唯有一道醬黃瓜，被小小的南溪多次稱讚，說又香又脆又辣，比肉還好吃。
    那之後，這道醬黃瓜，就成了媽媽的保留小菜。
    此刻，熟悉的記憶浮現在南溪腦海裏。
    她眼眶登時就有點犯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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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真的想媽媽了。
    白詩琪見狀，立馬急了，“……哎呀，你……你別哭啊。”
    “你要喜歡吃，我待會兒去廚房幫你要一點，咱帶回去吃啊……別哭……”
    薑雅君聽見女兒咋咋呼呼的聲音，頭疼地看過來，“詩琪，你幹什麽？小聲一點。”
    再一看南溪紅紅的眼眶，一愣，“南溪，這是怎麽了？……詩琪，你是不是欺負南溪了？”
    白詩琪：“媽，我冤枉啊！”
    “是南溪說這醬黃瓜有媽媽的味道，她……想媽媽了。”
    薑雅君一聽，立即把碗放下，過來把南溪的頭攬在懷裏，“沒事，沒事，想媽媽不丟臉，想哭就哭出來。”
    這孩子平時就是太壓抑自己了。
    什麽情緒都憋在心裏。
    長此以往，不見得是好事。
    不管是歡樂還是悲傷，都該及時發泄出來才好。
    南溪伏在薑雅君溫暖的懷抱裏，眼淚止不住一顆一顆往下掉。
    十幾年了。
    媽媽已經離開她十幾年了。
    她原以為她早就適應了。
    可一口醬黃瓜，又把她拉回了那個無助的夏天。
    她跪在媽媽的棺材邊，看著村裏最德高望重的族奶奶不斷往火盆裏燒紙錢。
    嘴裏還念念叨叨：
    “寧丫頭啊，我知道你意外橫死，最放不下家中老爹老娘還有孩子……”
    “你放心，鄉裏鄉親的，村裏不會不管他們……”
    “所以你閉上眼，安心去吧……不要把怨氣留下來，嚇著孩子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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