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柳悅霜背著小石頭又途經柳家村去鎮上賣獵物，但小石頭那天不爭氣，半路拉粑粑，直接拉在了她背上。
    柳悅霜又氣又囧，知道回娘家不受待見，就背著小石頭到南溪家來收拾。
    柳悅寧翻出一套南溪小時候的衣服，給小石頭換洗。
    又找了一身她自己的衣服，讓柳悅霜更換。
    柳悅霜見那是一套新衣服，怎麽敢要，“寧寧姐，你給我找一套你不要的舊衣服就好。”
    柳悅寧不由分說，把衣服塞進她手裏。
    “新衣服我還有，你跟我身材差不多，這是我昨天去趕集，碰見大甩賣，我見衣服性價比不錯，就直接搶了兩套一樣的。”
    “這一套，本來就是給你買的，我還想著哪天讓人捎給你呢，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還省得我托人情。”
    “來，快換上……看看合不合身？”
    柳悅寧怕她不信，把自己的那一套也找了出來換上。
    南溪當時陪在外婆身邊，給小石頭洗屁屁，不僅看到了他屁股蛋上的胎記。
    一轉頭，還以為眼花了，看到了兩個媽媽。
    原來，柳悅寧跟柳悅霜換上一樣的衣服。
    光看背影，就像雙胞胎一樣。
    就連外婆都說，她們倆雖然都快出五服了，可卻是全村最有姐妹相的。
    隻是隨即，外婆就歎了一口氣，小聲說：“也是同樣的命不好。”
    那一天，陽光正好，柳家小院裏，同樣美好的兩個身影，在南溪腦海中留下了持久的印象。
    南溪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怪不得，剛才有一瞬間，她覺得跪在蒲團上的那個背影，有一種熟悉感。
    原來……
    她就是霜姨。
    南溪小聲跟慧覺解釋了他們母子倆的來處。
    一轉頭，就見已經寫好醬黃瓜方子的明心居士，扶在門框上，平靜地看著她。
    “霜姨……”
    南溪哽咽出聲。
    特別是看著她那張被麵紗遮擋，仍能看出疤痕密布的臉，心裏難受得要死。
    “你……抱歉，我不記得你了。”明心嗓音粗啞地安撫道。
    不知為什麽，一看到這姑娘哭，她心裏就疼得厲害。
    南溪吸吸鼻子，“沒事，沒事，不記得我沒關係，你人沒事就好。”
    能活著，已經是奇遇了。
    因著這一出離奇的緣分，明心再次請她們三人進屋一敘。
    南溪挑挑揀揀，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們母子。
    “你們不在後，小石頭他爸很快又娶了個女人，但那個女人是個厲害的，娘家兄弟五六個。”
    “她第一次被小石頭他爸打，就直接回家，糾集了家中叔伯兄弟十好幾個，把小石頭他爸一頓胖揍……”
    “後來，小石頭他爸就老實了一段時間，還戒了酒。”
    “但他最終也沒能落得個好，在一次進山打獵時，不小心碰到了熊瞎子，被熊瞎子一巴掌拍碎了胸骨。”
    “等人被找到時，半邊身子都沒了……”
    白詩琪聽完，在旁邊小小聲吐出一句，“死了好，他活該！”
    被薑雅君瞪了一眼，才捂住了嘴。
    明心聽完，表情也有了幾分唏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既然他都不在了，我跟他的前半生因果也就了斷了。”
    “慧覺，你也不需要有這樣一個父親，以後，忘了他，遵從本心行事就好。”
    慧覺曾經還小的時候，有想象過自己父親的形象。
    母親腦子受了傷，很多都不記得了。
    萬一她記錯了，父親不是她口中的模樣呢？
    為此，他還偷偷背著母親，畫過不少麵目模糊的成年男子畫像。
    母親偶爾看見，也隻當沒見過，隨他去。
    可今天，慧覺的所有僥幸都沒了，南溪的到來，給他父親蓋棺定罪。
    他對父親，徹底沒了期待。
    那樣一個滿身罪孽的父親，也不值得他期待。
    此時，他有點難過，但更多是釋懷。
    “母親放心，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我心裏，師父才是我將來應該孝順和尊敬的長輩。”
    南溪看著小石頭，他一雙眼裏都是明澈和早慧。
    隻看他如今的樣子，也知道，他在大佛寺生活得不錯。
    是在一個有愛的環境中，好好長大。
    南溪慶幸他沒有在那樣的父親身邊長大，活成了跟原本的命運，完全不一樣的樣子。
    再看看柳悅霜，她雖然滿身疤痕，但眼裏，全是平靜和淡然。
    真好。
    她也活成了她想要的樣子。
    其實南溪還隱瞞了他們母子倆很多。
    柳悅霜的父親一家人，如今過得並不好。
    因為柳悅霜母子的死，村裏人都不待見他們，覺得他們太冷血了。
    父親不像父親，弟弟不像弟弟，妹妹不像妹妹。
    那個繼母就更不用說了。
    一家人出門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柳悅霜的弟弟妹妹受不了村裏人的指點，高中畢業後，前後腳出門去打工了。
    沒過幾年，柳悅霜的父親和繼母，也跟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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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人，之後再也沒有回過柳家村。
    據同樣外出打工的柳家村人說，有在南方城市見過他們一家人。
    柳悅霜的父親年紀一大把了，還在工地上打工，背都壓彎了。
    一看就過得很艱難。
    這些，南溪都沒說。
    柳悅霜已經用一死，償還了她父親的生養之恩。
    自此，他們就當陌路最好。
    ……
    離開前，南溪依依不舍地看著霜姨和小石頭。
    明心摸摸她的頭，“孩子，回吧，你母親心地那麽好，她一定去往了西方極樂世界……你也該往前看。”
    慧覺又尷尬又不舍地跟在後麵。
    別扭地說：“你若有時間，可以經常來寺裏找我玩。”
    他對這個兒時的小姐姐，很有好感。
    等他們一行人離開後。
    慧覺轉頭看向母親，遺憾道：“她為什麽不是我的親姐姐呀？”
    “她的骨相，跟母親你，很相像呢。”
    原來，慧覺不僅佛法出眾，畫技也很了得。
    從小，他就展現出了非凡的美術天賦。
    妙法給他請了美院的大師來教他繪畫。
    如今，大佛寺裏很多壁畫，都是慧覺親手所繪。
    曾經，他為了彌補母親的遺憾，根據她的骨相，給她還原了一副完好的真容。
    跟今天見到的南溪，有個五六成像。
    所以，慧覺才在看到南溪的第一眼，那麽失態。
    明心聽了此話，卻沒有半分波動，“她剛才也說了，我與她母親，雖是快出服的堂姐妹，但卻長得像真姐妹。”
    “她跟我像，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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