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聲音更近了。
    不是腳步聲。
    是一種……拖拽聲。
    像是有人拖著一具沉重的、殘破的金屬軀體，在廢墟中艱難地移動。
    每一次拖動，都伴隨著刺耳的刮擦和零件的呻吟。
    “沙……啦……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敵人嗎？
    “紅眼組織”的幸存者？
    還是爆炸吸引來了“遺忘深淵”裏別的什麽怪物？
    我嚐試著活動身體。
    安全束帶緊緊地勒著我，稍微一動，骨裂的地方就傳來鑽心的疼。
    我咬著牙，忍痛觀察著這個被稱為“壁虎”的逃生艙。
    結構簡單到粗暴。
    除了我和艾拉躺的兩個位置，就隻有一個小小的控製麵板和一扇幾乎被碎石和凝固的黑色物質糊住的舷窗。
    麵板上，唯一的紅色警報燈下麵，顯示著一行小字。
    【外部環境完整性：31】
    【能源：1.2】
    【維生係統：離線】
    我眼皮一跳。
    能源掉到1.2了？
    我記得“星之鑰”的日誌裏，庇護單元封閉後係統就休眠了。
    這掉下去的能量，去哪兒了？
    難道是剛才那陣不穩定的電流聲……
    我看向艾拉那邊。
    她身下的金屬躺板邊緣，一些細微的藍色電弧一閃而過，然後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她的“夜貓”作戰服。
    我愣住了。
    這個逃生艙……在給她充電？
    用它僅剩的、維係我們生存的最後一點能源？
    這是什麽離譜的設定？
    我立刻調出“壁虎”庇護單元的說明文檔。
    “星之鑰”雖然能量不足，但調閱這種基礎信息還是能做到的。
    【“壁虎”式緊急庇護單元：設計理念為關鍵人員提供極限環境下的短時庇護。】
    【附加協議：‘夜梟’特別定製條款。】
    【條款內容：當庇護目標包含‘夜貓’係列作戰服使用者時，在確保權限者林序）基礎生命安全前提下，優先將冗餘能源輸送至‘夜貓’作戰服，以維持其使用者的戰鬥能力。】
    我看著那行“夜梟特別定製條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夜梟……
    那個總是板著臉，說話像是在下命令的清道夫隊長。
    他在“搖籃”的子係統裏，留下了這樣一條命令。
    一個在最危急的關頭，犧牲逃生艙的續航，也要優先保證自己隊員戰鬥力的命令。
    我看著旁邊昏迷的艾拉，心情複雜。
    也許，這就是“清道夫”小隊能在這片深淵裏生存至今的原因。
    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外麵的拖拽聲停了。
    就停在我們的逃生艙旁邊。
    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這種未知的寂靜，比任何聲音都更讓人毛骨悚然。
    我屏住呼吸，努力側過頭，試圖透過舷窗那唯一的縫隙看清外麵的情況。
    什麽都看不到。
    隻有一片漆黑的、扭曲的金屬殘骸擋住了視線。
    一秒。
    兩秒。
    十秒。
    就在我以為那東西已經離開的時候。
    “咚。”
    一聲沉悶的敲擊。
    直接從我頭頂的艙壁上傳來。
    那個“訪客”，爬到我們的罐頭上來了。
    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腎上腺素飆升，暫時壓製住了疼痛。
    “咚……咚……”
    敲擊聲變得有規律起來。
    一下，一下，緩慢而執著。
    像是在確認這個金屬罐頭是不是能吃的。
    我下意識地看向控製麵板。
    【外部環境完整性：31】
    這個數字沒變。
    說明對方的敲擊，還停留在“試探”階段。
    但這個脆弱的鐵盒子，顯然經不起幾下重擊。
    怎麽辦？
    坐以待斃？
    我掙紮著想去解開安全束帶，但那玩意兒像是焊死了一樣。
    必須通過控製麵板才能解鎖。
    而要啟動控製麵板，就需要……能源。
    我看著那個刺眼的1.2，陷入了絕望。
    就在這時。
    “哢噠。”
    一聲輕響。
    我旁邊的艾拉，眼皮動了一下。
    她的手指，也微微蜷縮了起來。
    她要醒了？
    逃生艙給她充的電，起作用了？
    “咚！！”
    一聲巨響。
    整個逃生艙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頭頂的艙壁，肉眼可見地向內凹陷了一塊。
    【外部環境完整性：28】
    那東西失去耐心了。
    它要破拆了。
    艾拉的眉頭緊緊皺起，似乎被劇烈的震動驚擾。
    快醒醒！
    快醒醒啊！
    我心裏瘋狂呐喊。
    現在，她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滋啦——”
    刺耳的金屬切割聲響起。
    那東西，開始用某種利器，切割我們的艙壁。
    控製麵板上的數字開始瘋狂往下掉。
    25……
    22……
    19……
    火花順著切割的縫隙透了進來，照亮了我們這個狹小的空間。
    也照亮了艾拉猛然睜開的雙眼。
    那雙眼睛裏，沒有剛睡醒的迷茫。
    隻有一片冰冷的、銳利的殺意。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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