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回來了，想死我們了！”
    周南剛敲宿舍門，三顆腦袋成一列探出門縫。
    “都沒出去嗎？”
    周南看著三張藏不住心事的臉。
    “沒有，李飛飛睡懶覺耽誤了秋遊計劃。”
    黃超英笑而不語，腦袋左右轉了下，眼裏帶精光。
    “有好事趕緊告訴我，再保持神秘想告訴我都不聽了……”
    周南好奇什麽事讓穩如老狗的黃超英如此不淡定。
    “糖糖！糖糖！是我們206的第一道曙光，她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果然在愛情麵前什麽都摧枯拉朽，無分正邪尊卑。
    “糖糖是值得的，恭喜黃兄，此生好好愛。”
    當一個冷靜的人突然眼裏有星光，那百分百動了真情。
    周南握住黃超英的手，用了用力，他預感到黃超英一定可以修得正果，因為糖糖和黃超英一動一靜，一穩重一癲狂，這似乎矛盾但卻互補。
    “謝謝周兄，改天和糖糖請你吃飯。”
    “好，那提前一天告訴我，我準備禮物。”
    “這不是王大董事嗎？氣色好多了。”
    周南拍了拍王兆基瘦下來的背。
    “是好很多，我以前孟浪了，周南。”
    他眉頭的兩塊肉還是擠了擠，頭低了下去。
    “沒出去約會是缺乏自信嗎？環切預約一下，我們陪你去，帝影那個大長腿呢？”
    周南真不想讓這個自卑敏感有受虐傾向的胖子受到傷害。
    “她說飛蓉城見好朋友，我給定的機票，正好我也不想出去，養精蓄銳。”胖子絲毫沒一點點防備，他時髦的棒球帽非常綠。
    不會請了六元麻辣燙幹了十三次吧？周南想了想大差不差，他不好意思深聊，剛要轉頭，電話響了。
    “義父！沒敢打擾你，周末過得愉快吧？”
    張永福打來電話，周南來到樓梯間。
    “嗯，我倆很好，你呢？出去玩了嗎？”
    “我周末在做題，義父，我想借300元——不！500，我助學金下來還你……”
    “好，卡號。”
    “你都不問問嗎？”
    “需要原因嗎？你把你身上的265.5丟了？”
    “我匯給我媽了，她周六突然暈倒了，大夫說膽結石超過四厘米了，穿孔了。”
    “奧，你怎麽打算的？”
    “我想匯400就借500……我留一百吃飯……我~我正在賣你給我的手機，能賣六百，我想湊個整……”
    “碰巧了，我嶽父給了若水3.88萬，她要存個十年定期，拆開借麻煩，你一次借了吧？”
    “義父，那~那少借點不行嗎？必須借十年嗎？”
    “然也，還四萬，你數著日子，十年後的今天必須還錢，契約精神！”
    “我總覺的哪不對，但我信你。”
    “給家裏寄三萬過去，其他的留著傍身，人總有個意外不是。”
    “好的義父，還有助學金……”
    “那個錢你全用學習上，咱得講契約精神，助學助學，又不是用來還債是不是？”
    周南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麽，他對傻大個真還在義父的高度。
    周南撥出去一串號碼。
    “寶貝，明天中午咱們去清大吃飯，申請3.88萬，就說是爸給你的嫁妝錢，借給傻大個十年，別讓提前還，到期收四萬。”秦若水那邊傳來出關吹風筒的聲音。
    “收到，南南哥哥，要吃那邊的糖葫蘆，必須兩個，我一會發信給傻大個。”
    周南打了個響指，上次有這個動作還是他生意失敗後到處借500，問遍了通訊錄和微信好友，甚至連暗戀對象都問了——有的關機，有的過兩天，有剛交了保險，有早上才存定期的——走投無路時，隻有周援朝一聲沒吭打來一萬。
    回到宿舍，齊魯李飛飛又又又下嘴唇一突，煙往上冒，吸進鼻子再吐出，煙霧籠罩著他的大半個頭。
    李飛飛是鬱悶的。
    大家都能理解他。
    裝富二代，被王兆基一套從天而降的掌法，轟得渣都不剩；最希望出圈成為宿舍第一個純愛戰神，卻被粵東黃超英無情地晾在高架床上！沒法改變的，讓李飛飛難釋懷的是文史二班的女生，顏值不在平均線的學妹們都無情地拒絕他，叔能忍嬸不能忍呀！
    “周哥，我這是怎麽了，我在估算狗的一生到底挨過多少腳。”
    “飛飛，你挺好的，我非常羨慕你的瀟灑，都在路上，你在路邊草叢裏撒了個尿看了看螞蟻而已，明天開始上路好嗎？”周南其實看到當初自己也是如此迷惘，本一身才華，奈何天下女人不識君。
    煙霧散了，李飛飛像發條一樣震顫起來，“聽見沒？狀元爺說我很優秀！”
    “狀元名頭不許擴散，保密的，就說我是武術特長生好吧？！”
    “好的，大家都覺得我很優秀，其實我怎麽覺得還差那麽一點點呢？上路！”
    “……”
    “大傻哥哥，明天中午1215，請我兩根糖葫蘆注：6樣水果拚的）在清大食堂門口等我們，記得帶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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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義母！！”
    張永福回完短信，用他蒲扇般的大手抹著米粒大小的眼淚，偶爾還捶胸抽泣。
    他很晚才睡，歎自己的不易，歎有周南的不離不棄。
    燕大大講堂很大。
    以為班會是班主任自我介紹，要求一下紀律，要求一下衛生，選一下班幹部，接著讓同學們自我介紹，然後開始追求異性——錯！追求德與才的雙峰，最後唱一首團結就是力量就完事了，但燕大不一樣。
    能容得下200人的講堂裝了一百五六十號人，中國史三個班一起開！
    大致分三塊坐下，不能完全區分誰是哪個班的，比如李飛飛又跑到三班女生堆裏去了。
    “大家好！我是管咱們專業的老師，我姓羅。”
    一名戴近視鏡的教授，擦了擦約莫兩寸紅厚，帶有年輪的鏡片，著重介紹了他身後的三位班主任和一個輔導員。
    周南和秦若水對望一眼，聽了個大概，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羅教授的職級要比三人高，他研究方向是魏晉南北朝，中國史專業教研是其任務之一。
    第二，班主任是有白頭發的王助教，中年女性、不修邊幅、鼻梁一側有個痦子，稍寬大的骨骼讓她有了英武的觀感，但周南的腦海裏亂入了唱《同桌的你》的老狼。
    王助教講的內容讓人頭疼，分別是：教學課程設置、教學方式、考核說明。
    中國史專業137積分才能畢業，其中必修51分，選修34分，公共課30分，通選16分，論文6分，一學分基本相當於16小時的課程，每一科績點要在2.0以上，也就是70分成績。
    盛名之下的燕大，畢業生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看看專業課62的配比，就知道當年的精英是什麽是英精，四年讀的書是絕大多數人一生閱讀量總和還多。
    大小課授課，提前發布教學時間，你愛去不去，大多數情況下不能在前10分鍾進課堂，你基本搶不到座位，那你就帶個板凳或坐墊，實在不行就站門口窗口前樓道裏也行。
    通選課周南這屆才成熟，分別是文藝、曆史、哲學心理學、數學自然科學、社會學、語言學，這六個門類中找你喜歡的選擇68門去修，夠16學分就行。
    接下來的議程就輕鬆多了，三班的班主任說了大學學什麽的，總結一下就是打好基礎，學到專業方法，熟練應用專業方法，收集每一門不同的課程，將知識構架搭穩了，塌方了一事無成。
    二班班主任對以前的教學不怎麽認可，他明確地說你們之前就是在背九九乘法表，就知道標準答案！這裏教會你全麵看問題，答案也是多樣的，就如同你們今年的高考作文。
    周南的班主任說的是衣食住行和注意事項，重點摘出來就是你在宿舍隻要不放火沒人管你，你上不上課沒人管你，你戀愛結婚都沒人管你，別生下孩子耽誤畢業就行；你要懂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然燕大給你的是湧泉之恩，你拿什麽相報？所以做個人，做個獨立自主、力爭上遊的人。
    最後一句屬實震撼心靈：你隻要正大光明，追求學術到極致，出任何事燕大兜著！
    最後發言的是妙妙學姐，她97屆材料化學研碩畢業，擔任三個班的導員。
    她漂亮、性感、熱情中帶著冷淡，冷淡中帶著不知亂回。
    李飛飛看癡了，忘了孔孟之道：“我想睡她……”
    “那個女生堆裏的同學，你給我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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