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福傻傻等周南很晚，根本睡不著。
    天大亮了，今日晴。
    “嶽父，你把要發請柬的人名給我列個單子，我來寫，要早點送，這都臘月初八了……”
    “爸，囍字被不用管，媽媽已經備好棉花和緞麵了，t台聯係好了，今天我和兩個哥哥去購貼花囍字煙酒之類的，媽媽和周爸爸就在家看會電視，有什麽需要布置的可以找補，下午等李阿姨下班我們都回家去。”
    “是，好的，遵命，嗯，好好好……”
    秦衛東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在客廳裏轉來轉去。
    哼！若不是我結婚我甚至想去放炮。
    他突然想起公司的事。
    “南南，跨年給員工開個會吧？！你都不知道公司在哪呢，我這常務副總其實是攝政王，你純甩手掌櫃！”
    秦衛東幽怨地看了一下真正的老板，但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好欣賞。
    “報表我看了，根據績效嚴格將三千多員工分三檔，讓財務備三百萬做年終獎，咱們在小年前一天開會，你看可以嗎？”
    周南對公司的駕馭可謂輕車熟路，他更多想的是未來，而不是閉上眼找錢來吊命。
    “好的，南南，純利潤我按你說的隻提了一千萬，按照股息分紅二百個就上稅了，還餘下八千萬可咋整，愁死我了……”
    秦衛東強說愁，眉毛興奮地像地埂上的野草，他偶爾也失神，沒遇到周南前他小富即安，如今卻掌控著集團公司。
    “方法有很多，想辦法減免，也可以將一些業務分包出去，成立個人獨資公司或個體戶來承接業務，享受優惠政策，個稅可以到0.250.68。增值稅上過了再繳20個稅的確是冤大頭。”
    周南搖搖頭，這相當於你做任何生意，隻要是公司，四成營業額不是你自己的。
    “早餐好了，過來吃飯啦！”
    趙彩珍招呼著大家。
    張永福看看義父，裝得若無其事。
    再看看若水，臉比昨天還紅潤。
    周援朝和秦衛東互損著聊天，趙彩珍則完全招呼著大家。
    我怎麽了，看來我病了，我要學義父那樣淡定且有駕馭能力，再不搞定李詠梅我就得當叔叔了，不能落後……張永福魂不守舍。
    北涼城不大，但也不小，而且鋪麵零散。
    三人匆匆忙忙采購了一早上，買了個七七八八。
    秦衛東隻能當司機。
    周援朝在除雜草和院裏石頭瓦塊，趙彩珍將婚房裏多餘的物什，都歸到雜物間裏去了。
    大家又碰頭時，已經正午了。
    張永福拿東西最多，走得最快，他已經喝了一壺茶。
    秦衛東還好，一進門就找周援朝聊天去了。
    秦若水放下大塑料袋就依在周南背上喘著粗氣，趙彩珍趕緊遞給一杯溫水。
    “親家，接親的房間備好了嗎？”
    周援朝看著秦衛東無從下手的樣子問。
    “南河那邊平層閑著，就用那邊的吧，培霞娘家人來的不多，估計四五個。”
    他扔給周援朝一包華子，搶了一包中北海。
    “那到時候我幫你待培霞娘家人吧，都住平層裏這樣方便。”
    “那我得怎麽感謝你呢？三棱刺你玩半年？”
    “好！”
    三位年輕人搞不懂父輩的情感，明明很普通的東西，在他們眼中非常珍貴。
    “我做了湯麵片，都放開了吃，多著呢！”
    “好吃！是醒麵揪麵片，炒雞脯加土豆丁，配的是黃花菜、炸豆腐塊、蒜薹、雞蛋餅切塊和芫荽臊子頭，親家母你好手藝！”
    李培衣服沒換就開吃了，她抱歉地看著等她大家，心想我早幹嘛去了？這才是港灣呀！
    秦若水是非常開心的，馬上要去她夢中的白牆青瓦房了。
    午後，兩輛車出發了，在如戈、如戟、如長矛豎著的光禿禿的白楊的注目禮下，他們在一望無際的河西走廊行進，天地肅穆寂靜，隻有泛著銀光的瀝青國道，像秦人頭上的玄色抹額，在無盡歲月裏飄蕩。
    周南想埋在這裏一定很厚重。
    先送張永福，再往前一點點就到家了，秦若水的喜悅是藏不住的，她輕輕哼著一首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
    李培霞第一次來，提著伴手禮進了白牆青瓦的院子。
    她一直神經緊繃，來到這裏後，居然健碩的腰兩扭後，脫了那件若水給買的黑色呢子大衣，整個人肆無忌憚。
    她大馬金刀一坐、蹺二郎腿坐、臥進沙發坐、上炕盤坐、側躺、平躺、蓋上被子躺，秦衛東苦笑著搖搖頭，這就是我那風姿卓著的新娘？
    秦若水一進家後直奔西房，在她粉色係的炕上趴展。
    趴了一會，左右看看什麽都沒少後心滿意足地起身後在後院溜達。
    看看羊，看看兔子，看看雞，不一會被一隻年輕且陌生的公雞追著跑。
    她憤怒了，半年沒來，你家人沒告訴你我是外出巡遊的大王嗎？她抓住公雞富於虛張聲勢的一雙翅膀，直接和丟垃圾一樣把那不知好歹的家夥扔進羊圈，被一群蹦躂的羊嚇得咕咕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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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閨女，今晚吃雞？”趙彩珍抱著一堆柴禾。
    “好的，媽媽！我來幫你燒火。”
    “去和哥哥玩吧，把我女兒熏黑我可舍不得……”
    秦若水硬是從趙彩珍手裏奪過來柴禾，在風中飄搖著走向廚房，古老的村莊裏四處洋溢著她的笑和銀鈴般的聲音。
    周南拿起相機，快門按下，這照片若能在國際展出，那是《抱陶女》都沒有的人間煙火。
    四菜一湯，六個人。
    秦衛東在質疑能否吃的飽時菜來了。
    柴火雞、手抓羊肉、混煮山蔬、阿達子石花菜變蛋豬皮凍涼皮拚了一大盤，一盆西湖牛肉羹。
    盛菜的不是碟子不是盤，而是盆，不鏽鋼盆。
    老秦又苦笑著開始大快朵頤。
    秦若水和李培霞平時很注重形象，此刻甩開膀子，直接用手抓起肉就開吃了，把老周小周和趙彩珍看笑了，原來城裏人沒放開，放開了也和農村人一樣嘛！
    秦衛東居然不走了，他要喝點。
    020的電話進來了，周南接起來。
    “黃超英！老黃，怎麽是你呀，年準備得好嗎？”
    周南沒想到黃超英從粵東越秀打過來的。
    “很好的，你怎麽樣？我電話過來就是想你了，給你寄點吃食，絲苗米兩袋共五十公斤，臘腸一箱十五點五公斤，估計明天到。”
    “你們粵東人都這麽送禮的？數字精確到小數點後一位，不帶一點水份，還特麽快到了才打電話。”
    周南感動得想、罵人。
    周南喜歡黃超英的務實和嚴謹，他心目中完美的ceo就是黃超英。
    不說正直和穩健的把控力，單從他對糖糖的愛可以看出他從不玩虛的，第一次見麵時他就明確要談個本班的。
    後來喝茶黃超英那套老道的茶藝禮儀更讓周南確定，粵東的苗、燕大土壤的加持，他絕非池中物。
    “老黃，你家叔叔阿姨現在關係緩和了嗎？好好勸勸阿姨，拆遷款你存個百年也就五十萬多一點兒，叔叔的理念是對的，存兩成，其他八成全部投入房產，現在價格1一千四不到，堅持二十年，不翻十倍也翻個八倍不是？燒成灰也有五倍，放心吧！”
    “那我就投票給我爸了，先買四套中套。”
    黃超英認中的事肯定能落實。
    “天河區買，往天園和冼村那邊重點找……我屁的半仙，我有一個姑媽的大表姐的女婿的堂哥給我說過那邊情況——不說了，給你寄一隻羊，就咱們宿舍吃的那種，你收到蒸熱就行！”
    周南趕緊掛了電話，差點露餡。
    上一世他因生意經常去廣深的，在天河住過一年，當然了解了。
    爐火紅得像是祁連山傍晚的雲霞，此刻東屋裏溫暖靜怡。
    秦若水依偎在周南懷裏，趙彩珍穿針引線縫著囍字被，上麵的龍鳳想起飛。
    李培霞悠然地拿著火鉗在夾炭。
    周援朝秦衛東這時候已經聊到魯智深約賈寶玉去高老莊在曹操開的ktv去唱搖滾，玩到嗨處點了大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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