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霖看了一眼站在偏殿的小太監，悄悄做了個手勢。
    小太監立即會意，悄悄離開。
    龍椅旁邊的蔡公公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卻什麽都沒說。
    皇上在看完了那些證據後，抬眸掃視眾大臣：
    “九龍圖一案，確係薑子平所為，華承德無罪！”
    祁振理和祁修遠聞言剛要謝恩，可皇上緊接著又道：
    “但是祁慕真的也無罪嗎？”
    祁振理忙道：“回陛下，祁慕當時年幼，出於對恩師的報答才一時糊塗，請陛下看在他好歹庇護了一位忠臣之後的份上，饒他死罪！”
    “柱國，非是朕不通人情，而是倘若人人都如祁慕這般行事，那要國法何用！”皇上冷聲道。
    “求陛下開恩啊！”
    祁振理和祁修遠連忙跪下。
    皇上的臉色愈發陰沉：
    “柱國，朕未治祁家的罪已是格外開恩了！”
    聞言，祁修遠還想說什麽，卻被祁振理拉住。
    他知道，皇上不會放過祁慕了。
    再說下去，隻怕整個祁家都要被連累。
    祁振理強忍著悲痛，俯身叩首：
    “老臣謝陛下開恩！”
    早朝上的事很快傳遍了望都，罪臣的血染紅了午門，好在祁慕隻是被收押，並未立即斬首。
    祁家眾人聞聽此事，立即齊聚一堂想辦法救人。
    “小六也沒得罪皇上啊，皇上怎得非要小六的命不可！”祁刃怒道。
    葉紅楓蹙眉，歎氣道：
    “皇上哪是想要小六的命，而是想借此打壓祁家。”
    祁遠道看著家裏滿堂站著的兒女後代，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不是官居高位便是文壇大家。
    幾個義子又如同親子一般，整個祁家幾乎是無懈可擊。
    放眼望都城，哪個世家大族做到如此！
    皇上早有動搖之心，卻不能動有官位或者名望的人，於是祁慕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剛好因為祁護的事給了皇上理由。
    “這次小六怕是在劫難逃了！”祁遠道不禁老淚縱橫。
    祁刃猛地拍桌而起：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小六被斬首，我這就進宮去求皇上，大不了這官位不要了！”
    “沒錯！咱們一家人都好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老三祁冕附和道。
    老四祁奕也忙道：“那我去召集素日交好的同窗，一起上表為小六求情！”
    老五祁思：“那我也隨大哥三哥進宮去！”
    “我們走！”
    祁刃領著弟弟們剛要出門，便聽外麵傳來陸寶兒的聲音：
    “你們若是想六爺死得更快些，便去吧！”
    眾人都是認識陸寶兒的，見她到來，都紛紛讓開路。
    “寶姑娘，你此話何意？”祁刃問。
    “皇上本就是因祁家勢大才重罰六爺，你們一起過去求情，不就是告訴皇上祁家人團結一心，無懈可擊嗎？
    在皇上眼裏，你們這跟威脅有什麽區別！”
    聽到這話，眾人才反應過來。
    威脅皇上，可不就是嫌小六命長嘛！
    眾人頓時一陣後怕，要是陸寶兒沒攔著他們，小六怕是真要被他們害死了！
    “寶姑娘，多謝！我們竟無一人想到這一層！”祁遠道拱手道。
    陸寶兒歎了口氣：
    “放在平時你們怎麽會想不到這點，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可不去求情，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小六被斬首嗎？”祁冕咬牙道。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小六把祁護帶回來！”
    “對了！祁護呢？小六因他入獄，他人呢？”
    這時眾人才發現，祁護不在。
    陸寶兒出聲道：“我來此便是受二公子所托，給諸位帶句話。”
    “祁護去哪兒了？”祁刃有些憤怒地問。
    陸寶兒蹙眉沉聲道：“他去救六爺的命了。”
    眾人臉色微變。
    “他去救小六？怎麽救？”
    陸寶兒看向祁修遠道：
    “大老爺你身為禦史，想必熟知大雍律法，敢問是否有一條律法能救一個被判死刑的人？”
    祁修遠想了一會兒後，瞳孔猛然一縮，驚道：
    “我想起來了！還真有一條律法能救！”
    “什麽律法？”祁遠道忙問。
    祁修遠抿了抿唇，臉色難看道：
    “其實也不是救，而是一命換一命，還是先帝時期留下來的，幾乎沒有人用過，知道的人也很少。”
    聞言，祁振理也想起來了，驚呼道：
    “你說的難道是極刑簽！”
    祁修遠點頭：“沒錯！”
    “據說先帝在位時，民間有一男子誘騙良家女子委身於他，後又始亂終棄，坑害了不少女子。
    其妻報官不成，反被其毆打，一怒之下，下毒殺了他。
    官府判其秋後問斬，但那些被害的女子卻來到望都敲了登聞鼓，為她求情。
    先帝得知此事，心有觸動，但律法不可違。
    於是先帝便對那些女子說，倘若她們能為凶犯挨下五十杖刑，便免她死罪。
    沒想到那些女子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每個人都挨了五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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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大為震驚，遂命人放了凶犯，又立下一條律法：
    隻要不是因通敵或者謀逆被判死刑者，倘若有人願為其受五十杖，便能免除死刑。”
    聞言，祁刃頓時驚喜道：
    “不就是五十杖嘛，我身板子結實，一百杖都不成問題！”
    “你先別高興，聽我說完！”
    祁修遠：“此律施行不過兩年，各地犯案之人竟多出一倍來。”
    “刑部調查後發現，很多人鑽了這個空子，拿錢收買他人為其受杖刑，免其死罪。
    先帝聞聽此事，龍顏大怒，便將五十杖改為一百杖。
    誰知這一百杖也未能起到足夠威懾，於是刑部便搜尋了曆朝曆代的酷刑，將其寫在竹簽上，置於竹筒中。
    若有人再要救死刑者，便從竹筒中抽取竹簽，受竹簽上的酷刑後不死，被判死刑者方能免除死罪。”
    祁刃皺了皺眉，卻還是問：
    “都是些怎樣的酷刑？”
    祁修遠抿唇，臉色蒼白道：
    “梳洗，彈琵琶，披麻戴孝，淩遲……都有！”
    聞言，連祁刃這個大老粗都白了臉。
    梳洗便是以開水澆背脊，使皮開肉爛，再以鐵梳子刷去皮肉，直至露出白骨。
    彈琵琶則是以尖刀在鎖骨和琵琶骨上來回撥，直至肉骨分離。
    披麻戴孝是將犯人渾身打得血肉模糊，再貼滿布條，待血肉與布條粘在一起再撕下來。
    每種酷刑都生不如死！
    別說普通人了，即便是祁刃這種皮糙肉厚的大老粗都不一定扛得過去。
    沉默片刻，眾人忽然想起了什麽，看向陸寶兒：
    “寶姑娘，所以祁護是去……”
    陸寶兒低頭沉聲道：“他去領極刑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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