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雲麗兒神色不好，以為是什麽不好的東西慌忙問：“啥東西？”
    雲麗兒沒說話無力地晃了下頭，隨後將荷包遞給楚大勇。
    簡陋的棕色荷包裏是簡單的幾粒碎銀，顛在手裏仿佛什麽也沒有一般，但在心裏卻是宛如巨石般的沉重。
    見楚大勇不吭聲，林二娘湊過去一看，頓時眼眶便紅了。
    “是碎銀，天啟這傻孩子......”
    遠在他鄉的楚天啟並不知道家裏的情況，不知道雲麗兒生了個妹妹，也不知道家裏賣人參後已不再貧困，一心掛念家裏的情況，將辛苦勞作換來的錢省吃儉用攢了寄回家。
    雲麗兒也不禁紅了眼眶，聲音哽咽道：“這孩子，寄信報平安就好了，為何還......”
    過了許久，楚大勇才幽幽歎了口氣，捏緊手中的荷包自責道：“怪我們上次沒跟他講清楚。”
    屋內短暫的安靜後，楚老爺子輕咳一聲，雙手摩擦著拐杖的頭慢悠悠開口道：“給他回封家信吧，再寄點銀子過去，萬一有什麽事，也好打理，不然我們在這麽遠的地方，也幫不上什麽忙。”
    楚大勇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歎息，沉重的“嗯”了聲。
    每次提起楚天啟，林二娘都會難過很久，如今家裏一切都還不穩定，不然林二娘鐵定得上京城去探望楚天啟。
    晚上睡前，楚大勇見林二娘手裏不知在忙活什麽，湊近一看發現在縫布鞋，而且瞧著大小，應該是給楚天啟縫的。
    “既然寄東西要多付錢，那便多寄一些，天啟這孩子省，你讓他自己去買，他鐵定不會去。”
    林二娘邊說著話眼眶卻不自覺地紅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腳。”
    楚大勇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拍著林二娘的後背以作安慰。
    林二娘熬了個徹夜把鞋子做好，隔日又跟著楚大勇到鎮上把東西和信托人給寄了。
    臨走前林二娘又不放心，拉著那人苦苦哀求道：“拜托您到時候幫我看一眼孩子的情況，他自己在那邊我這個做娘的實在放心不下。”
    那人見林二娘淚眼婆娑的，心軟便答應了。
    回去路上，他們無意間路過醉仙樓，店裏的小二正忙碌著擦桌子，一抬頭便看到楚大勇和林二娘路過，他瞪大眼睛兩條腿在原地打轉又一溜煙地追了出去。
    “誒，這位爺等一下！”
    楚大勇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那名小二激動道：“哎喲等了你們許久也沒有個信，今日總算是碰到你們了。”
    楚大勇濃眉在眉心擰成個死結，語氣冰冷道：“什麽？”
    那名小二見他神色不對，盯著人仔細打量片刻，發現自己看錯後趕忙道歉：“哎喲不好意思這位爺，小的認錯人了，實在對不住了！”
    解釋清後，楚大勇兩人沒在逗留，正準備離開時聽到身後小二的嘀咕聲，因為街上過於吵鬧沒聽清，隻在隱約間聽到“蘿卜”兩個字。
    楚大勇猛地回頭看向街邊的酒樓，上麵明晃晃地寫著“醉仙樓”，似乎猜到了什麽，舌尖抵著右側的臉頰往裏頭瞧了一眼。
    回家後便將此事告訴了雲麗兒和楚二勇。
    雲麗兒聞言露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得意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看來醉仙樓這筆生意做得不錯啊，竟然直接上街找人了。”
    “可不是麽，想必是把我認成楚二勇了。”
    楚二勇悄悄瞟了眼楚大勇，隨即正經問道：“那按之前說的那樣賣他們？”
    雲麗兒抿著唇思索片刻，快速蹙了下眉又放平：“一兩開玩笑的，但三文肯定不成，至少十文，我擔心的是，如果不是我親自出馬，你們吃不下他們。”
    話是這個理，但目前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雲麗兒帶著孩子不能出遠門，楚家兩兄弟在講價談生意上跟塊木頭似的。
    “試試吧。”楚大勇雙手杵著膝蓋摩擦了下：“再不行回頭降一點退讓三分也成，把勇平也一起帶去試試。”
    結果這是不出意外地被福寶知道了，但這次福寶沒嚷嚷著要去，她既想著在家裏陪妹妹，又想著一起到鎮上玩。
    楚勇平坐在床邊一拍大腿慫恿道：“這有什麽，早點回來不也能陪雪梅嘛。”
    於是隔日一早，楚家兩兄弟快速地吃完早飯準備出發時，便看到堆滿蘿卜和白菜的牛車上，蹲著三個小孩。
    楚二勇無奈地看向自己大哥，楚大勇聳肩笑道：“罷了，整天待村裏孩子們也煩了，就當帶他們出去轉一圈散散心。”
    三個孩子擠在牛車上，唯有楚勇平全程一句擰著眉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到了上次的地方，楚二勇直接將牛車拉到醉仙樓的後門，在外頭洗菜的小廝一見到他兩，眼前頓時一亮彈跳起身。
    “大哥，您可總算來了！”
    楚二勇輕咳一聲，不自在地看向別處作出冷淡且不在意的模樣：“最近比較忙，來晚了。”
    小廝簡單的客套兩句，就笑道：“我去把掌櫃喊來。”
    掌櫃聽聞賣蘿卜的人終於來了，立即馬不停蹄從樓上下來，挺著個肚子下樓太猛差點沒站穩，還被一旁的小廝扶了一把。
    “喲，等你家的蘿卜可真難呢。”
    “前些日子比較忙，見諒。”
    掌櫃看著滿滿一牛車水靈靈的蘿卜和大白菜，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他摩擦著走上前掃了一眼很是滿意：“同上次的價格一樣，我們全要了。”
    就在幾個小廝準備動手搬東西時，被楚二勇抬手攔住。
    “等等，掌櫃我們這次是來談價格的。”
    掌櫃緩緩轉過身，眼睛眯起，精光在瞳仁裏滴溜溜亂轉，語氣微微往上揚：“哦？你的意思是，要漲價？”
    楚二勇點頭。
    掌櫃：“多少？”
    楚二勇伸出兩根手指：“二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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