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受副熱帶高壓的影響，相省未來一周仍然是高溫少雨的天氣，全省最高溫度將達到39度，其中中部地區最高溫可能達40度。請民眾注意防暑降溫。接下來請看下一條消息。”
    張淩將手裏的工具放下，扯過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臉上皮膚黝黑嘴唇幹裂脫皮，毛巾擦過皮膚不小心擦掉一小塊曬脫的皮膚，露出裏麵白皙脆弱的肌膚。
    “嘶”，張淩忍不住吸口氣，鬆開毛巾，抬頭看了看幹淨光亮的玻璃，低頭看了看樓下螞蟻一般的行人以及還剩大半的窗戶，歎口氣繼續幹活。
    “這鬼天氣，真的要熱死人！”身旁的中年男人氣急敗壞的從身旁的水桶裏弄了一點水灑在脖子上，好歹能給皮膚降降溫。
    張淩將腰間的收音機聲音調大一點換了一個音樂頻道，“王哥，心靜自然涼！給你放音樂聽。”
    “哈哈！王權火氣這麽大，想家裏婆娘了吧！”另一個中年男人手上動作麻利地擦玻璃，還時不時口花花開玩笑。
    “閉嘴吧你！老光棍！”王權隨手抹了一把汗朝對方甩過去。
    “哈哈！”王國強左腳在鋼化玻璃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朝右側晃去。“你打不到！你來啊！”
    張淩見這兩人又開始像個小孩子一般打鬧，無奈笑笑：“兩位大哥小心一點，我們這是在三十層。”
    “小淩啊，不是大哥說你，年紀輕輕的這麽老氣橫秋的幹什麽？看著比我們還老成。”王權不再鬧，撿起桶裏麵的刮片繼續擦玻璃。
    “就是啊，整個半空就我們三個人，天又這麽熱，不聊聊天怎麽熬下去。”王國強沒有戴帽子，光頭已經被曬掉整層皮，和臉上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還有兩個小時就天黑了，再堅持一下。”張淩透過幹淨的玻璃能看見裏麵走動的職員，各個光鮮亮麗、衣著時髦，和自己這滿身汗漬、髒兮兮的老頭背心相比，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三人是都是本省一個村出來務工的，在相省的省會從事高空作業，簡單來說就是擦玻璃的。長樂村大部分村民都姓王，其中王權和王國強東扯八繞還有點親戚關係，他們在省會已經幹了十幾年。
    張淩高中畢業之後出來打工，幹過快遞，送過外賣，還在工地搬過一年的磚。最後被這倆大哥拉著進了他們公司。
    張淩很感激他們，他沒有學曆為人也木訥，跟著兩位大哥幹了這兩年掙了十幾萬塊錢。除了給家裏五萬塊，剩下的十萬都存起來當老婆本。
    “小淩啊，我家那個外甥女你覺得怎麽樣啊，你們出去吃飯了嗎?”王權邊擦玻璃邊當紅娘。
    張淩手上動作一頓，囁嚅道：“我還小，不想談。”
    王權的外甥女張淩見過一次，在超市收銀，今年21歲，長相清秀，上次約她出去吃飯之後便再也沒有聯係了。想來是對方覺得自己嘴笨不會討女孩子歡喜。
    ”22歲了還小？“王權大驚小怪，“是不是沒看上我外甥女？女孩子嘛，有點小脾氣很正常。”
    “哈哈，不是。”張淩能怎麽說，尷尬笑笑繼續幹活。
    夏天天黑的晚，張淩三人一直忙活到將近七點才下班。
    三人坐在小板凳上，隨著安全繩慢慢上升。寫字樓裏麵明亮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射出來，比白天更容易看到裏麵的景象。
    張淩默默看著裏麵的白領忙碌的身影，突然一張靚麗的麵容出現在張淩的視野內。
    女子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裝，手裏端著一杯清水站在窗戶邊，欣賞著天邊的殘陽。
    二人隔著玻璃對視一眼，女子禮貌的微笑，然後進入辦公區，留給張淩一道曼妙的背影。
    “看呆了？”王權挪過來在張淩腦袋上呼了一巴掌。難怪看不上自家外甥女，原來喜歡這一款的。
    “沒有。”張淩摸了摸腦袋。
    安全繩快速上升。
    回到出租屋，張淩將炒飯放在折疊桌上，打開包裝大口開吃。另一隻手點開手機，刷著搞笑視頻。
    但是他心思沒有在視頻裏，腦海中回想的是剛才看到的那一抹倩影。
    良久，張淩苦笑一聲，三口兩口扒拉完炒飯，蓋上盒子將筷子豎著插進盒子中。簡單收拾一下衛生下樓扔垃圾。
    這裏是省會城市中心區域的貧民窟，俗稱城中村。
    張淩租了一個十平米的單間，一千塊錢一個月。他一個單身狗有個狗窩就成。
    接下來幾天，他們將那棟大廈的外牆玻璃全部清洗幹淨。
    “小淩，這個月的高溫費先給你。”王權收拾好東西之後打開手機查看消息。須臾，他臉色難看地遞過來幾張百元大鈔。
    張淩接過來沒數就塞進屁股兜裏，見王權臉色不太好，問道：“王哥怎麽了？”
    “隔壁組的梁二你知道吧？”王權收拾好工具準備回家。
    “知道。”以前接大活的時候接觸過幾次。
    “他前天中暑了，今天中午沒了，沒搶救過來。”王權剛才幹完活才接到的消息，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這麽嚴重？”張淩也有些驚訝，畢竟前些天還一起吃過宵夜。
    “我也接到消息了。經理讓我們最近先休息，暫時不接戶外的工作。”王國強提著塑料桶走過來。
    張淩默不作聲跟在二人身後坐上麵包車，一起回出租屋。
    下班高峰期，路上的霓虹燈全部亮了起來。張淩偏頭看著窗外繁華的景色發呆。
    另一條馬路上有車輛發生了剮蹭，天氣炎熱司機脾氣也越發暴躁，雙方差點動手，好在交警來得及時才避免一場鬥毆。
    “這鬼天氣越來越熱了！哪裏是四十度。”麵包車的空調壞了，開著窗戶吹進來的也是熱風。王權坐在駕駛座上不停地擦汗。
    “根據本台消息，本市近三日已經出現二十起中暑事件，造成十人死亡。請廣大民眾減少外出時間，注意防暑。”麵包車上的收音機播放著本市最新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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