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重鑄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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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古月獨自在異劍殿中的劍閣內緩步而行。這座巍峨的劍閣內,名劍靜默陳列,每一柄都散發著獨特的劍意。
    從異類奇劍到天地人三榜上的絕世名鋒,皆在此處沉睡。
    他的腳步在六字真言前駐足。此刻六把佛門聖劍終於齊聚,曾經損毀的兩柄也已重獲新生。
    古月指尖輕撫過劍身,回想起從靈族取回的那座殘破的九寶七彩五佛三界舍利塔。
    那本是佛門至寶,卻被他毫不猶豫地拆解,將其中蘊含的佛門真髓融入損毀的劍中。
    "倒是物盡其用。"古月自語道。
    目光不經意間瞥向不遠處陳列的森獄閻羅,那柄鬼劍似乎感應到注視,微微震顫了一下。
    古月搖頭失笑,當初正是這柄鬼劍,才導致佛塔損毀。他繼續在劍閣中漫步,衣袂拂過一柄柄沉睡的名劍。
    每一柄劍都承載著一段往事,而今日,這些故事都化作了劍閣中淡淡的劍鳴。
    古月緩步來到天囚罪魔前,這柄魔劍似有所感,發出低沉的嗡鳴。
    他凝視著劍身上流轉的暗紋,忽然憶起那柄已不複存在的八苦劍。
    那不過是天囚罪魔脫落的一枚碎片所化,卻在紅塵中演繹出無數悲歡。
    當日天囚罪魔完全覺醒時,八苦劍如百川歸海,重新融入本體之中。
    古月至今記得那柄劍最後發出的清越劍鳴,仿佛在向主人作別。
    "既然天意讓你消散........那我便親手為你重鑄新生。"
    他轉身時衣袂翻飛,劍閣內諸多名劍同時輕顫,似在恭送主人。
    八苦八苦,承載著世間最深刻的八種苦難——五陰熾盛、求不得、老、怨憎會、生、病、愛別離、死。
    想要重新集齊這八種人間至苦,談何容易。
    古月踏上了漫長的尋覓之旅。他穿梭於萬千世界,看盡紅塵百態。
    數十載光陰流轉,卻隻尋得"愛別離"與"病"。
    "當年黑師父能集齊八苦..."古月站在星空下輕歎,"當真令人歎服。"
    又過了十餘年,他在魔族世界的血色戰場中,找到了"五陰熾盛"、"怨憎會",以及"老"。
    後來在一個奇特世界中,終於尋得"求不得"。如今,僅剩"生"與"死"這兩尚未尋獲。
    這一日,古月悠然漫步於一個高等魔族世界的血色荒原之上。
    他身側懸浮著三柄異類劍:森獄閻羅、焚天紫鳳和顛理倒真。
    腰間天囚罪魔雖未出鞘,卻隱隱傳出令人心悸的鎖鏈碰撞之聲。
    這三柄劍在異劍天沉寂太久,此次特意跟隨古月出遊解悶。
    一路上但凡有不長眼的魔族攔路,往往還未近身,就被三把劍切成碎片。
    偶爾遇到幾個天魔境的魔族強者,古月也隻是隨手一揮,天囚罪魔甚至都不用完全出鞘,僅露出一寸鋒芒便將敵人斬滅。
    晉升天仙後的古月,舉手投足間已帶著超然物外的氣度。他所修的《無上逆轉天魔經》本就是仙界至強功法,同階之內沒有敵手。
    此刻信步於魔土,倒像是在自家庭院散步般閑適。
    "咦?前麵似乎有塊有趣的地方。"焚天紫鳳突然劍身輕顫,發出清越的劍鳴。
    古月抬眼望去,隻見血色迷霧深處,一片森然白骨樹林若隱若現。
    那些由無數骸骨堆砌而成的怪樹,枝丫扭曲交錯,纏繞著濃稠如實質的怨氣。
    踏入林中,刺骨的寒意便撲麵而來。三柄劍卻顯得異常興奮,劍光在林間穿梭。
    "深處...好像有什麽有意思的東西~"顛理倒真突然發出詭異的笑聲,劍身化作一道流光直射林間。
    森獄閻羅與焚天紫鳳不甘落後,緊隨而去。
    古月信步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一片突兀的空地。
    隻見三柄劍正環繞著一頭猙獰巨獸飛舞。那怪物形似巨狼,卻生著刃狀的背刺,猩紅的雙眼凶光畢露,對著飛劍發出震天怒吼。
    更令人意外的是,巨獸身旁竟站著一個人族少女。
    她身披獸皮,臉上繪著血色圖騰,手握骨矛的姿態宛如在保護那隻巨獸,正對著三柄劍齜牙咧嘴。
    那野性十足的模樣,與周遭陰森的環境形成奇異的和諧。
    "倒是稀罕。"古月輕語,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一人一獸。
    少女察覺到來人,警惕地後退半步,將骨矛對準了古月,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凶光。
    焚天紫鳳劍身輕顫,帶著罕見的興奮之意飛回古月身側:"那可是早在仙界就已絕跡的荒古刃獸!"
    "其始祖曾是混元境的絕世大能,在太古仙魔大戰中隕落後,這一族便日漸勢微。仙界那些道貌岸然之輩,竟將它們當作珍稀獵物肆意捕殺..."
    劍光流轉間,焚天紫鳳的語調忽然低沉:"沒想到在這魔界深處,還能見到血脈如此純正的遺族。"
    古月凝視著那頭猙獰巨獸,隻見它雙目赤紅,獠牙間不斷滴落腐蝕性的涎水,周身纏繞著渾濁的魔氣。
    "隻不過常年受魔氣侵蝕,陷入瘋癲。"他輕聲說道,目光轉向那個手持骨矛的少女時,眉頭卻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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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瞳孔深處,閃爍著與荒古刃獸如出一轍的猩紅光芒。
    "這小丫頭........似乎與這刃獸有著非同尋常的聯係。"
    古月對著還在空中盤旋的兩柄劍輕聲道:"回來吧,莫要再戲弄他們了。"
    顛理倒真發出意猶未盡的劍吟,與森獄閻羅一同飛回古月身側。古月緩步向前,衣袂無風自動。
    那頭荒古刃獸雖然陷入瘋癲,卻仍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它一麵衝古月發出威脅的低吼,一麵用龐大的身軀護著少女緩緩後退。
    "有意思..."古月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般情形下還能保持護主之心,倒是難得。"
    他不再遲疑,右手輕抬,浩瀚仙力瞬間化作一隻晶瑩巨掌,將荒古刃獸牢牢禁錮。巨獸瘋狂掙紮,卻始終無法掙脫。
    "嗚——!"少女見狀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竟不顧實力懸殊,揮舞骨矛朝古月衝來。那骨矛刺在古月護體仙光上,當即寸寸斷裂。
    古月不以為意,左手一抄便將少女攔腰抱起。少女如野獸般撕咬著他的手臂,卻反被震得牙齒生疼。
    "倒是倔強。"古月輕笑,袖袍一揮,帶著一獸一人與三柄劍瞬間消失在原地。
    再現身時,已是異劍天的雲海之巔。清風拂過,吹散了少女發間的魔界塵埃,也吹動了古月如雪的白衣。
    七日後,異劍殿內晨光熹微。
    古月負手而立,望著煥然一新的景象:殿中央,荒古刃獸龐大的身軀正隨著呼吸緩緩起伏。
    經過古月七日來的精心調理,這頭異獸體內沉積千年的魔氣已被滌蕩一空。
    此刻它通體泛著淡淡的玉色光澤,每一根刃狀背刺都恢複了原本的銀白色。隻是要完全恢複元氣,恐怕還需百年光陰。
    一旁靜立的少女已褪去獸皮,換上素白羅裙。洗淨鉛華後,那張小臉雖仍帶著野性的倔強,卻已能看出幾分清秀。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發間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那是荒古血脈的印記。
    古月指尖輕點案幾,與懸浮在側的焚天紫鳳交換了一個眼神。
    通過這幾日的觀察,他們終於理清了這段奇特的因緣:
    這頭母獸在魔界深處偶然撿到了人族女嬰,竟以自身精血將其喂養長大。
    少女因此獲得了部分荒古刃獸的血脈,堪稱人形的小荒古刃獸。這種天然形成的血脈融合,遠比那些後天移植的更為精妙。
    "小丫頭,別動。"古月按住想要逃跑的少女,與焚天紫鳳一左一右仔細探查著她體內的血脈運行。
    少女雖然滿臉不情願,卻在感受到母獸平穩的呼吸後,漸漸安靜下來。
    "妙哉。"焚天紫鳳劍身輕顫,"這種渾然天成的血脈共鳴,即便在仙界典籍中也屬罕見。"
    古月頷首微笑,目光在沉睡的荒古刃獸與倔強的少女之間流轉。這段跨越種族的母女情緣,或許會為異劍天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數。
    古月為少女取名"阿蠻",他將阿蠻托付給聖女常羲和照料,這位溫婉的聖女以春風化雨般的耐心,漸漸融化了阿蠻心中的戒備。
    在常羲和的悉心教導下,阿蠻的成長令人驚喜。
    她將荒古刃獸的狂野與人族的靈巧完美結合,創造出獨樹一幟的戰鬥風格——手持特製的精金長槍,每一擊都帶著開山裂石之勢,卻又暗含精妙的變招。
    那些曾小覷她的對手,往往一個照麵就被打得潰不成軍。
    幾年光陰轉瞬即逝,當阿蠻褪去稚氣,古月便安排她加入了蕭炎、秦牧等人的行列。
    這支朝氣蓬勃的隊伍很快接納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夥伴。阿蠻與眾人一同修煉、曆練,在切磋中進步,在冒險中成長。
    每當夕陽西下,總能看到她扛著長槍,與同伴們勾肩搭背地從練武場歸來的身影。
    而古月則繼續穿梭於萬千世界,追尋著最後兩枚八苦劍的碎片。
    他的足跡踏遍生死交界之地,時而駐足黃泉彼岸聆聽亡魂哀泣,時而登臨新生之地見證生命奇跡。
    白衣翩然的身影,在無數世界的傳說中若隱若現。
    這一日,古月踏足一方烽煙四起的世界。
    天穹破碎,大地龜裂,魔族大軍正如潮水般肆虐人間。他眸光一冷,袖袍翻飛間,三柄劍已化作奪命流光。
    森獄閻羅在地麵犁出萬丈溝壑,所過之處魔兵盡數化為枯骨;焚天紫鳳在天際劃出絢爛火痕,成片魔族在烈焰中灰飛煙滅;顛理倒真則穿梭虛實之間,每一次閃現都帶起血雨腥風。
    魔族大軍頃刻間土崩瓦解,哀嚎遍野。
    就在戰局將定之際,天象驟變。一團漆黑如墨的天火撕裂蒼穹,轟然墜地。
    三柄劍感應到危機,瞬間飛回古月身側,劍身震顫發出警示的清鳴。
    熊熊黑焰中,一隻翼展千丈的漆黑鳳凰緩緩顯形。
    它每一根翎羽都流淌著毀滅的道韻,鳳目開闔間似有萬魔哭嚎。當它展開遮天蔽日的雙翼時,整片天地都為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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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
    一聲鳳鳴震碎千裏山河。
    古月白衣獵獵,神情終於凝重起來。
    這隻散發著極魔境威壓的滅世黑鳳,赫然是堪比金仙的恐怖存在。天囚罪魔在鞘中劇烈震顫,似是感應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倒是來了個像樣的對手。"古月嘴角含笑,目光轉向身側的焚天紫鳳:"要不你來?"
    出乎意料的是,向來好戰的焚天紫鳳竟陷入沉默。
    劍身微微震顫,紫焰明滅不定,這分明是震怒的表現。古月眉梢輕挑,正欲詢問,卻聽焚天紫鳳發出一聲低沉至極的鳴響:
    "鳳凰一族,生來便具涅盤真火。魔氣想要玷汙鳳凰......"劍身突然爆發出刺目紫芒,"除非鳳凰甘願墮落!"
    古月瞳孔微縮,瞬間明白了其中關竅。還未等他開口,焚天紫鳳已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怒鳴:
    "老子今日就要親手清理門戶!"
    刹那間,劍身化作一道驚天紫虹直貫蒼穹。漫天紫色鳳焰如天河倒懸,將半邊天空染成瑰麗的紫霞。
    那熾烈的火光中,隱約可見一隻傲世紫鳳的虛影展開雙翼,帶著滔天怒意撲向黑凰。
    兩股截然相反的鳳凰真火在空中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紫色與黑色的火雨傾盆而下,將方圓千裏的雲層都灼燒出無數空洞。古月負手而立,眼中倒映著這場跨越生死的鳳凰對決。
    "倒是第一次見紫鳳如此動怒..."他輕聲自語,指尖已然凝聚起一縷劍氣,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黑鳳凰在焚天紫鳳現出真身的瞬間,猩紅的鳳目中閃過一絲驚懼。
    作為鳳凰一族的祖器,焚天紫鳳對同族有著天然的壓製——即便它已踏入極魔境,此刻實力也被壓製得十不存五。
    "鏘——"
    焚天紫鳳挾著滔天怒意,紫焰化作萬千翎羽,將黑鳳凰團團圍住。每一道紫焰都蘊含著淨化之力,灼燒得黑鳳凰發出淒厲哀鳴。
    最終,在祖器之威的碾壓下,黑鳳凰被迫陷入涅盤,化作一枚漆黑如墨的鳳凰蛋墜落雲端。
    "轟!"
    焚天紫鳳餘怒未消,劍身一震,漫天紫火如雨傾瀉,將殘存的魔族大軍焚燒殆盡。
    整片戰場頓時清淨,隻餘焦土上跳動的紫色火苗。
    回到古月身前時,焚天紫鳳仍帶著未散的怒意。它粗暴地將黑鳳凰蛋甩向古月:"喏,拿去鍛劍!"
    古月接住這枚尚帶餘溫的黑蛋,指尖傳來奇特的脈動。
    他忽然眼前一亮,鳳凰涅盤本就是遊走於生死之間的玄妙狀態,不正契合"生苦"與"死苦"的真意?
    "倒是意外之喜。"古月輕笑,將黑蛋收入袖中。
    轉身時,三柄劍已化作流光追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雲間,隻留下被淨化一方的世界,在朝陽下重煥生機。
    八載寒暑交替,這一日異劍殿內忽聞清越劍鳴,如訴如慕,響徹雲霄。
    古月獨立大殿中央,白衣勝雪,掌心托著一柄光華內斂的長劍。劍身流轉著八色玄光,每一道紋路都銘刻著人間至苦的真意。
    "總算成了。"他指尖輕彈劍鋒,聽著那聲震顫心魂的鳴響,眼中浮現滿意之色。
    鬆手間,八苦劍如有靈性般淩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劍閣深處。
    在途經諸多名劍時,劍身微顫,似在與舊識致意,最終靜靜懸於劍閣最幽深處,陷入沉睡。
    古月負手而立,望著劍閣方向。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衣袂間灑下斑駁光影。
    至此,這樁跨越多年的心願,終得圓滿。
    殿外桃花紛落,仿佛也在為這柄曆經滄桑的魔劍重獲新生而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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