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放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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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現在麵臨的選擇,比他剛才給沈岩的,更加殘酷。
    答應,等於割肉喂狼,從此受製於人。
    拒絕,公司立刻崩盤,他幾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他沒有選擇。
    那個年輕人根本沒有給他選擇。
    全場的人都看出了不對勁。
    鄭天梟的臉色,變得慘白。
    他握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
    剛才那個不可一世的土皇帝,此刻像一個鬥敗的公雞。
    他看著沈岩。
    嘴唇蠕動了幾下。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岩沒有再看他。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然後把空杯輕輕放在侍者的托盤上。
    轉身,走向門口。
    沒有人阻攔。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為他讓開一條路。
    目光中再也沒有輕蔑。
    隻剩下敬畏。
    和恐懼。
    沈岩走到門口。
    腳步停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灰敗的鄭天梟。
    “鄭老,考慮一下。”
    “我的耐心,不太好。”
    說完,他邁步而出。
    身影消失在門外。
    雲霄閣內。
    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
    才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看著失魂落魄的鄭天梟。
    再想想那個年輕人的背影。
    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港城的天。
    真的要變了。
    一條過江猛龍來了。
    雲霄閣的寂靜像一塊沉重的鉛。
    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鄭天梟走了。
    沒有人和他道別。
    他來時的前呼後擁,消失不見。
    隻剩下他自己,和一個攙扶著他的副手。
    背影,佝僂了許多。
    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車,還是那輛勞斯萊斯幻影。
    維多利亞山頂的風,吹不進車裏。
    鄭天梟卻覺得冷。
    一種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寒意。
    他沒有回家。
    車在半山別墅的門口停了片刻。
    又重新啟動。
    開向了鄭氏集團的總部大樓。
    那一夜,中環的這棟地標建築,頂層燈火通明。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知道,鄭氏集團的法務部、北美市場部、遠洋航運的高管,被鄭天梟的電話,一個個從睡夢中叫醒。
    緊急會議。
    氣氛壓抑。
    鄭天梟隻問了一件事。
    北美航線。
    有沒有問題。
    所有人,都拍著胸脯保證。
    萬無一失。
    航運記錄天衣無縫。
    北美海事聯盟的關係,固若金湯。
    鄭天梟沒有信。
    他看到了他們眼神裏的閃躲。
    他當了一輩子梟雄。
    最懂人心。
    一個小時後。
    他動用了自己埋在北美最深的一顆棋子。
    一個在海事聯盟身居高位的老朋友。
    電話接通了。
    對麵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隻有一句話。
    “老鄭,你好自為之。”
    電話掛斷。
    會議室裏,鄭天梟手中的紫砂茶杯,脫手。
    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一屋子的高管,噤若寒蟬。
    他們看著鄭天梟慘白的臉。
    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了恐懼。
    那個年輕人。
    沈岩。
    他說的是真的。
    風暴真的要來了。
    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
    鄭天梟用盡了畢生的人脈。
    金錢。
    權力。
    威脅。
    許諾。
    所有的一切,都石沉大海。
    他想找到沈岩。
    卻發現,這個人,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查不到入住記錄。
    查不到行程信息。
    港城是他的地盤。
    他卻找不到一個外來人。
    這種失控感,比即將到來的製裁,更讓他恐懼。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
    看不見任何一根稻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距離沈岩所說的七十二小時,越來越近。
    集團的股價,還在高位。
    媒體上,還是一片歌舞升平。
    隻有鄭天梟知道。
    腳下,已是萬丈懸崖。
    還剩最後一天。
    鄭天梟放棄了掙紮。
    他遣散了所有人。
    一個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裏。
    看著窗外的維多利亞港。
    那片海,曾是他財富的源泉。
    現在,卻成了埋葬他的墳墓。
    他的私人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了。
    對麵,沒有聲音。
    隻有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是一個地址。
    九龍,半島酒店,總統套房。
    鄭天梟知道。
    是沈岩。
    最後的審判,來了。
    他沒有帶律師。
    沒有帶保鏢。
    一個人,換上了一身最普通的衣服。
    走出了鄭氏大廈。
    仿佛一個要去朝聖的信徒。
    半島酒店的門童,認識港城所有的名流。
    他沒有認出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人。
    就是電視上那個意氣風發的鄭天梟。
    鄭天梟報上了房間號。
    門童的臉上,露出了職業的微笑。
    他被領到了頂層。
    專屬電梯速度很快。
    鄭天梟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套房的門開著。
    一個穿著休閑服的年輕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對著他。
    是沈岩。
    他的腳邊,悠悠正在用積木搭著一座城堡。
    沈雅在一旁,溫柔地看著。
    空氣裏,飄著淡淡的咖啡香。
    和孩子銀鈴般的笑聲。
    這裏,不像談判桌。
    更像一個普通的家庭周末。
    鄭天梟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寧靜。
    悠悠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沈雅站起身,對著鄭天梟,微微點頭。
    然後,她牽著悠悠的手,走進了裏間的臥室。
    把空間,留給了兩個男人。
    沈岩轉過身。
    他沒有看鄭天梟。
    而是走到沙發旁,坐下。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話。
    鄭天梟站在那裏。
    手足無措。
    他戎馬一生,從未如此狼狽。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
    雙手,遞了過去。
    “沈先生。”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
    “這是我全部的誠意。”
    文件裏,是遠洋航運三成幹股的轉讓協議。
    無償轉讓。
    他甚至準備好了另外兩成。
    隻要沈岩開口。
    他願意用一半的家產,換一條生路。
    沈岩沒有接。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然後,他搖了搖頭。
    鄭天梟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不要?
    他到底想要什麽?
    沈岩從手邊的茶幾上,拿起另一份更薄的文件。
    推了過去。
    “看看這個。”
    鄭天梟的手,有些顫抖。
    他拿起那份文件。
    封麵,隻有幾個字。
    “資產收購意向書”。
    他翻開了第一頁。
    瞳孔驟然收縮。
    這不是合作。
    這是吞並。
    沈岩要的,不是遠洋航運的股份。
    他要的,是整個遠洋航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