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是個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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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客,這個在灰色地帶遊走的掮客,嗅覺遠比任何人都要靈敏。
    他意識到,方知拙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金錢可以衡量的範疇。
    他在賭。
    賭沈岩能把方知拙的理論,變成現實。
    沈岩笑了。
    “寧客,你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寧客毫不退縮,“這筆買賣,您穩賺不賠。我把我的命都押在了您這邊,為您擋開那些不想讓方知拙出現的人。您給我的,隻是一個未來的許諾。”
    沈岩看著窗外的夜景,沉默了幾秒。
    “好。”
    他吐出一個字。
    “我答應你。”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船上的人。”
    電話那頭,傳來了寧客如釋重負的喘息聲。
    “謝謝沈老板!”
    “地址。”
    “烏城。一個快被遺忘的江南小鎮。”寧客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精幹,“他在那裏,不叫方知拙。”
    “當地人都叫他……”
    “方瘸子。”
    兩天後。
    烏城。
    一輛低調的黑色輝騰,緩緩駛入這座古舊的小鎮。
    這裏仿佛被時間遺忘。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被歲月磨得光滑油亮。
    白牆黑瓦的民居,牆壁上爬滿了青苔,屋簷下掛著褪色的紅燈籠。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水汽和淡淡的煤爐味。
    小鎮的生活節奏很慢,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是些老人和孩子,臉上帶著一種與世無爭的安逸。
    沈岩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把車停在鎮子外的一個停車場,換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閑裝,像個來此地寫生的遊客,獨自一人走進了小鎮。
    寧客給的地址,是鎮南的一條老街,叫“油紙巷”。
    沈岩沒有直接過去。
    他找了一家臨河的茶館坐下。
    茶館叫“老馬茶館”,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微胖男人,姓馬,很健談。
    沈岩點了一壺最便宜的碧螺春,要了一碟茴香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老馬聊著天。
    “老板,這鎮子可真清靜。”
    “可不是嘛!”老馬把滾燙的開水衝進紫砂壺,一股茶香瞬間彌漫開來,“現在的年輕人都去大城市嘍,留下我們這些老家夥,守著這老房子,過一天算一天。”
    “我看鎮上不少老宅子都空著,外地人能來這兒買房養老嗎?”沈岩裝作不經意地問。
    “那得看你買哪兒了。”老馬來了興致,“鎮東邊那幾戶,前幾年被個老板包下來做了民宿。鎮南油紙巷那邊,可沒人敢去。”
    “哦?為什麽?”
    “嘿,晦氣!”老馬撇撇嘴,“那裏住了個怪人,一個瘸子,天天搗鼓些破銅爛鐵,弄得叮當響。還是個酒鬼,整天醉醺醺的,見誰都愛答不理。”
    沈岩的心,微微一動。
    “這人是本地人?”
    “不是,聽說是十幾年前來的,具體從哪兒來,誰也不知道。”老馬壓低了聲音,“反正啊,不是什麽善茬,鎮上的小混混去他那找事,都被他打出來過。別看他瘸,手黑著呢!”
    “他靠什麽生活?”
    “誰知道呢。就靠他那點破爛唄,偶爾有人上門收走一些,估計也賣不了幾個錢。就這,還天天有酒喝,邪門得很。”
    沈岩又坐了一會兒,從老馬口中,拚湊出了一個更完整的“方瘸子”形象。
    孤僻,暴躁,嗜酒如命,身手不凡,靠著倒賣一些自己組裝的“破爛”為生。
    這和那個站在學術界巔峰的天才物理學家,簡直判若兩人。
    究竟是怎樣的經曆,能把一個人摧殘成這樣?
    付了茶錢,沈岩離開了茶館,朝著油紙巷的方向走去。
    巷子很窄,僅容兩人並肩通過。
    兩旁的牆壁高聳,遮蔽了大部分陽光,顯得有些陰暗潮濕。
    越往裏走,空氣中那股鐵鏽和機油混合的味道就越發濃鬱。
    巷子盡頭,是一扇破舊的木門。
    門沒有關,虛掩著。
    一陣滋啦滋啦的電焊聲,和刺鼻的煙味,從門縫裏傳了出來。
    沈岩沒有敲門。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朝裏看去。
    院子不大,但堆滿了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零件。
    生鏽的齒輪,廢棄的電路板,拆解開的馬達,還有一些形態古怪的金屬構件。
    一個穿著灰色舊汗衫的男人,正背對著門口,蹲在一個工作台前。
    他的頭發花白,身形清瘦,但肩膀很寬。
    一條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顯然就是老馬口中的“瘸腿”。
    他一手拿著焊槍,一手扶著一個複雜的金屬裝置,火花四濺,映得他的側臉忽明忽暗。
    他很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手中這件作品。
    沈岩就這麽看著,沒有出聲打擾。
    直到男人完成了最後一道焊接,關掉焊槍,直起身子,拿起旁邊桌上一瓶劣質的二鍋頭,擰開蓋子,狠狠灌了一大口。
    “嗝……”
    他打了個長長的酒嗝,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這才轉過身來。
    也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岩。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
    歲月和酒精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眼袋浮腫,眼神渾濁,充滿了對世事的不屑與厭倦。
    但當他的目光與沈岩對上的刹那,那渾濁的深處,似乎閃過了一絲極其銳利的光芒,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看夠了?”
    男人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有事?”
    “隨便看看。”沈岩的語氣很平和,像個路過的遊客。
    “這裏沒什麽好看的。”男人又灌了一口酒,指了指門外,“滾。”
    他的態度,和老馬描述得一模一樣。
    暴躁且不近人情。
    沈岩沒有動。
    他的目光,落在了男人剛剛完成的那個金屬裝置上。
    那是一個由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齒輪和幾個電磁線圈構成的複雜結構,看起來像是一個鍾表的機芯,卻又比任何鍾表都要繁複。
    “差速離合器?”沈岩忽然開口。
    男人的動作,僵住了。
    他握著酒瓶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用電磁感應替代了傳統的液壓推杆,想法不錯。但是,你的線圈繞法有問題。”
    沈岩的視線,仿佛能穿透金屬的外殼。
    “單向密繞,會導致磁場應激不均,在高頻切換時,能量損耗會超過百分之三。如果用交叉複式繞法,損耗可以控製在百分之一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