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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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剩下風吹過巷子,發出嗚嗚的聲響。
方知拙,或者說“方瘸子”,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他那雙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沈岩。
那眼神,不再是一個落魄酒鬼的眼神。
那是一頭沉睡的雄獅,被陌生人的氣息驚醒後,露出的審視與警惕。
渾濁褪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銳利和滄桑。
“你是什麽人?”
他的聲音,不再沙啞,而是變得低沉,充滿了磁性。
沈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
“諧振式潮汐能源矩陣。”
“再向前一步,是神明,亦是惡魔。”
“方教授。”
“我來,是想問問你,那一步,究竟該怎麽走。”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方知拙的腦海中炸響。
他手中的二鍋頭酒瓶,“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辛辣的酒液,混著院子裏的塵土,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他臉上的所有偽裝,在這一刻,盡數崩塌。
酒鬼的神情,瘸子的落魄,怪人的孤僻……通通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隻剩下一種極致的震驚,和一種源於骨髓深處的恐懼。
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嘴唇微微顫抖。
十五年了。
整整十五年了。
他躲在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以為自己和那個瘋狂的理論,都將永遠被埋葬。
可今天,卻有人站在他麵前,輕易地揭開了他最深的傷疤,說出了那句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讖語。
“你……到底是誰?”
方知拙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顫音。
沈岩沒有立刻回答。
他緩緩走進院子,跨過一地的零件,一直走到方知拙的麵前。
兩人的距離,不足一米。
沈岩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和汗味。
但他不在乎。
他看著眼前這位曾經的天才,如今的“瘸子”,緩緩伸出了手。
“我叫沈岩。”
“一個能幫你打開那扇門的人。”
沈岩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方知拙十五年來早已鏽跡斑斑的心門上。
恐懼過後,是更深層次的警惕。
方知拙那雙重新變得銳利的眼睛,如同鷹隼,一寸寸地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他見過太多人了。
十五年來,總有些蒼蠅順著蛛絲馬跡找來。
有西裝革履的資本家,許以億萬財富,想買他腦子裏的東西。
有麵目猙獰的地下勢力,用刀子抵著他的喉嚨,想逼他造出殺人的利器。
還有些身份不明的官方人員,用含糊其辭的承諾,想讓他把成果“上交”。
他們無一例外,都被他用各種方式打發了。
用瘋癲,用酒精,用不要命的狠勁。
但眼前這個人不一樣。
他太年輕了。
也太鎮定。
他身上沒有那些人的貪婪和凶狠,卻有一種更令人心悸的東西。
那是一種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平靜,一種視天下為棋盤的從容。
這種氣場,比任何刀子都更具威脅。
方知拙緩緩直起身子,那條殘疾的腿讓他動作有些趔趄,但他腰杆挺得筆直。
那一瞬間,他不再是“方瘸子”,而是那個曾經讓整個物理學界為之側目的方知拙。
“門?”
他嗤笑一聲,聲音裏的沙啞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嘲弄。
“年輕人,你知道那扇門後麵是什麽嗎?”
“是潘多拉的魔盒。”
“你們這些人,總想著撬開它,拿到裏麵的力量,卻從沒想過會被裏麵的災難吞噬。”
他撿起地上一根半米長的鋼管,看似隨意地在手裏掂了掂。
“說吧,你想要什麽?錢?還是武器?”
“說完,然後滾出我的視線。”
沈岩沒有理會他手中的鋼管,甚至沒有看一眼。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個差速離合器的模型上。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沈岩淡淡開口。
“我想要的,是你十五年前,就已經畫在藍圖上的那個世界。”
方知拙的瞳孔,猛然收縮。
沈岩轉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諧振式潮汐能源矩陣,並非單純的能源方案。它是基礎。”
“它能提供近乎無限的,絕對穩定的微觀能量。這種能量,不是用來點亮一萬個城市的燈火,而是用來驅動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腦’。”
“一個擁有自我迭代能力的強人工智能。”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方教授。”
“你不是想解決能源危機,你是想創造一個新物種,一個矽基的‘神’。”
方知拙握著鋼管的手,青筋暴起。
沈岩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直接從他靈魂深處挖出來的。
這些構想,這些理論,從未對第二個人講過。
它們隻存在於他被銷毀的加密硬盤裏,和他自己的腦子裏。
“你說的這些……隻是瘋子的臆想。”方知拙的聲音有些幹澀。
“是嗎?”
沈岩笑了笑,走上前兩步,指著工作台上另一堆不起眼的零件。
那是一些用細微的石英晶體和導線連接起來的網狀結構。
“量子糾纏態信息傳遞模型。”
“你把它偽裝成一個普通的信號放大器,但它的結構,是為了解決超光速信息傳輸的延遲問題。”
“你在為你的‘神’,打造一具不會被距離束縛的‘神經’。”
“瘋子,可想不出這麽精妙的結構。”
方知拙徹底沉默了。
鋼管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哐啷”一聲砸在水泥地上,聲音刺耳。
他像是被剝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沈岩麵前,所有的秘密和偽裝都失去了意義。
這個年輕人,不僅僅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理論。
他是真的懂。
懂他那個瘋狂的,不被世界理解的夢想。
“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方知拙的防線,終於開始崩塌。
“想知道一件事,總有辦法。”
沈岩沒有解釋係統的存在,隻是換了個問題。
“‘再向前一步,是神明,亦是惡魔’。”
“這句話,你對誰說過?”
方知拙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身後的工作台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個名字,像一道刻在骨頭上的烙印,十五年來,每時每刻都在灼燒著他。
“他……他還活著?”方知拙的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