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手術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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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醒來,我們就討論星火實驗室二期工程的事。”
    “馮遠山那個瘋子,說想在實驗室旁邊再建一個反物質湮滅對撞機,我還沒答應他。”
    方知拙被他逗樂了。
    “你小子……是想把我的棺材本都掏空啊。”
    笑聲中,那份緊張感,衝淡了不少。
    第二天,清晨。
    手術室的紅燈,準時亮起。
    沈岩和陳光科站在走廊的盡頭。
    沒有坐立不安,也沒有來回踱步。
    沈岩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陳光科遞給他一瓶水。
    “岩子,你說這老頭兒遭了這麽多罪,老天爺也該開開眼了吧。”
    “老天爺開不開眼,我不知道。”
    沈岩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但我知道,顧教授的手,很穩。”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個小時。
    五個小時。
    十個小時。
    走廊外,太陽從升起到落下。
    期間,吳雅來過一次,匯報公司事務,被沈岩幾句話打發走了。
    劉慧也打來電話,沈岩隻是簡單報了平安,讓她不用擔心。
    他的世界裏,仿佛隻剩下那扇門和門上亮著的紅燈。
    終於,晚上九點。
    在紅燈亮了足足十三個小時後。
    它啪的一聲,熄滅了。
    門開了。
    顧彥飛走了出來,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手術服都濕透了。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至極,卻又閃爍著光芒的臉。
    “手術很成功。”
    “神經束的嫁接和幹細胞的植入,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他看向沈岩,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完成驚世傑作後的激動。
    “我們把他從地獄門口,又拽回來了一步。”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地獄了。”
    顧彥飛口中的“地獄”,在方知拙醒來後的第三天,降臨了。
    康複治療。
    神經再生的過程,伴隨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那種感覺,像是億萬隻螞蟻,在骨頭縫裏啃噬,又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血肉裏穿刺。
    方知拙是個硬漢。
    當年妻女慘死,自己的腿被廢,他都沒有掉過一滴淚。
    可現在,他每天都會被這種非人的疼痛折磨得渾身濕透,青筋暴起。
    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
    負責康複治療的,是國內最權威的理療專家李教授。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折磨”方知拙。
    用電流刺激他毫無知覺的肌肉,強迫它們收縮。
    用外骨骼支架,固定住他的身體,讓他像個木偶一樣,一遍遍地重複站立、坐下的動作。
    每次康複結束,方知拙都像是死過一次。
    沈岩推著輪椅,送他回病房。
    “沈岩……要不,還是算了吧。”
    方知拙的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
    “太疼了……我怕我撐不住。”
    他第一次,說了放棄。
    沈岩停下腳步。
    他沒有安慰他,也沒有鼓勵他。
    他隻是拿出平板,點開了一個實時監控視頻。
    畫麵裏,是鯨落灣的施工現場。
    巨大的潮汐能源矩陣基座,已經初具雛形,像一頭蟄伏在海岸線上的鋼鐵巨獸。
    “方教授,馮遠山說,能源矩陣的最終調試,必須由你親自完成。”
    “他說,全世界隻有你,能讓這個大家夥,真正活過來。”
    “還有你設計的那個量子糾纏通信模型,原型機已經出來了,等你回去,進行第一次跨空間通訊實驗。”
    沈岩的聲音很平靜。
    “他們,都在等你。”
    方知拙看著視頻裏那個寄托了他一生心血的宏偉工程,渾濁的眼睛裏,慢慢重新燃起了火苗。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扶我……扶我起來。”
    “李教授說,今天還有一組站立訓練……”
    “還沒做完。”
    日複一日。
    從盛夏到深秋。
    整整三個月。
    沈岩推掉了公司百分之九十的事務,幾乎所有時間都泡在了醫院裏。
    他會陪著方知拙做每一項康複。
    會在他疼痛難忍時,跟他討論星火AI的進化路徑。
    會親自下廚,給他做最合胃口的飯菜。
    陳光科來看過幾次,每次都搖頭感歎。
    “岩子,你這是把他當親爹伺候了。”
    “他是我請出山的。”
    沈岩淡淡地說。
    “我就得對他負責到底。”
    這天下午。
    康複室裏。
    方知拙脫離了外骨骼,隻靠著兩旁的扶手,顫顫巍巍地站著。
    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
    他的雙腿,像篩糠一樣抖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垮掉。
    李教授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教授,試著……抬一下右腳。”
    方知拙深吸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將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條沒有知覺的右腿上。
    動!
    給我動起來!
    一秒。
    兩秒。
    那條腿,像是焊死在地板上,紋絲不動。
    方知拙的臉上,露出了痛苦和絕望的神情。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
    沈岩忽然開口。
    “方教授,梅鴻遠的公司,昨天發布了他們的第一代AI助手。”
    “永盛集團的股價,漲停了。”
    方知拙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睜開眼。
    那雙眼睛裏,瞬間充滿了血絲。
    梅鴻遠!
    那個毀了他一生的仇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力量,從他的胸腔裏轟然炸開。
    “啊——!”
    他發出了一聲壓抑了十五年的怒吼。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
    他那條紋絲不動的右腿,猛地抬起,然後重重地,向前踏了出去。
    一步!
    雖然隻有短短的十幾公分。
    雖然落地時,他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要不是沈岩和李教授眼疾手快地扶住,就會摔倒在地。
    但那,是真真正正的,屬於他自己的。
    十五年來的。
    第一步。
    方知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整個人都虛脫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那雙腳。
    淚水再也無法抑製。
    決堤而下。
    方知拙的淚水,是十五年沉澱下來的鐵鏽,終於被希望的洪流衝刷幹淨。
    他沒有哭太久。
    這個被歲月和仇恨磨礪得如同一塊頑石的老人,隻是用手背粗暴地抹了一把臉。
    然後,他用盡全身力氣,扶著欄杆,再次嚐試抬起那隻左腳。
    失敗了。
    身體的指令仿佛一封沉入海底的信,無法抵達那久已失聯的神經末梢。
    但他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