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石壁滲出腥鹹水珠，在磷火映照下泛著屍油般的幽光。陳風攥著儺戲麵具狂奔，掌心黏膩的觸感並非汗水——麵具內側正滲出瀝青狀黑血，順著指縫滴落時竟生出細密絨毛，如同活物般攀附上他的腕脈。
    "快戴上麵具！"灰仙尖利的鼠爪突然人立而起，前肢骨骼"哢哢"爆響著扭曲成人類手掌。它鼠尾纏住陳風腳踝的力道大得驚人，"那些東西要追上來了！"
    指甲刮擦聲從後方迫近，陳風借磷火瞥見麵具內側的刻字——"癸亥年三月初三"。他瞳孔驟縮，這個生辰與李婆婆臨終前塞給他的桃木符完全吻合。正要追問，灰仙已強行將麵具扣在他臉上。
    冰寒刺骨的觸感瞬間侵襲全身，陳風眼前炸開斑斕色塊。石壁浮現十二幅血色儺舞圖，畫中鬼麵的眼珠突然轉動，齊齊轉向他的方位。最左側方向的麵具張開獠牙，吐出團裹著金粉的霧氣："甲子輪轉，該還債了......"
    陳風驚覺四肢不受控製地舞動，每一個關節都像被絲線牽引。密道青磚隨著舞步亮起星鬥紋路，那些追逐的瀝青怪物撞上光紋，竟發出油炸活物般的"滋滋"聲。灰仙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鼠毛間滲出腥臊液體："這是西周祭天儺舞！他在借你的身子請神！"
    陳風的意識被困在識海深處，四周漂浮著青銅編鍾的虛影。大儺神的殘魂借他之口發出雷鳴："甲子之期至矣！"寬袖甩動間，追至近前的怪物化作齏粉，露出核心處跳動的黑蓮籽。
    "前輩為何助我？"陳風在識海中嘶吼，卻見儺舞步法在虛空刻出星圖。大儺神的歎息震得編鍾嗡嗡作響："非是助你，乃贖吾罪..."麵具突然浮現玄風年輕時的麵容，"當年不該將魔神魂魄封入雙生子......"
    現實中的灰仙突然慘叫。陳風瞥見自己左手結出祝由印，指尖金芒刺入鼠妖眉心。灰仙三百年道行化作流光注入儺麵，那些星鬥紋路驟然明亮。舞姿驟停時，密道盡頭顯現青銅巨門，饕餮門環上沾著新鮮血跡。
    "玄風用祝由術強改命格時，就該料到今日。"大儺神的聲音漸弱，"門後藏著換命簿，找到你真正的…話未說完"殘魂消散，陳風看清青銅門縫滲出銀鈴狀霧氣，凝成女子纖手對他勾動。
    陳風以儺舞手勢按上門環的刹那，饕餮雙目亮起血光。銀鈴女從門內陰影款步而出，繡鞋金線在青磚拖出往生咒："小郎君可知，這饕餮嘴裏含著什麽？"她指尖掠過陳風腰間玉佩，勾出縷暗紅絲線。
    鎮邪劍抵住女子咽喉，陳風嗅到她發間熟悉的紙灰味："李婆婆的紅繩為何在你手中？"
    銀鈴女輕笑扯斷紅繩拋向饕餮。繩結散開瞬間，金線編織的"玄"字刺痛陳風雙目——這正是玄風道長的本命符！饕餮吞下紅繩後口吐人言："血脈驗證通過..."門內驟然響起嬰兒啼哭，與陳風記憶深處的某個雨夜重合。
    灰仙突然咬住他褲腳："別進去！那是煉..."話未說完，數十條裹著符咒的屍手破門而出。陳風揮劍斬斷三隻，卻發現斷手化作血繩纏住灰仙。銀鈴女趁機貼麵耳語："你不想知道誰換了你的命格嗎？"屍手猛地發力，三人被拽入黑暗。
    腐臭味裹著奶腥氣撲麵而來。陳風劍光照亮洞頂，上千個透明胞宮如果實垂掛，每個裏麵都蜷縮著嬰孩。他們臍帶糾纏成網，最中央的胞宮大如車蓋，隱約可見雙頭連體嬰在羊水中沉浮。
    "這些都是被替換的"容器"。"銀鈴女輕撫最近胞宮，內裏嬰孩突然睜開豎瞳，"像你一樣。"陳風劍尖掃過洞壁刻文，"丙寅年七月初七"的字樣讓他頭痛欲裂——這是他明麵上的生辰，卻與儺麵記載相差整整三年！
    大儺神殘存意識，突然示警："快毀主胞宮！他們在用..."尖嘯聲淹沒後續話語。血池翻湧間，教主踏著屍骸升起："晚了！"他甩出臍帶纏住鎮邪劍，血水托起冰棺——李婆婆靜靜躺在其中，掌心攥著褪色繈褓。
    "婆婆！"陳風劍氣震碎冰棺，接住墜落的屍身。李婆婆脖頸黑蓮紋突然暴長，指甲刺入他肩胛："風兒...把你的命格給哥哥..."灰仙吐出妖丹擊碎黑蓮，丹體裂紋密布："她三魂早被煉成陣眼！"
    銀鈴女掐訣操控屍身："當年她用移魂術保你，如今該還債了！"陳風識海劇震，大儺神強行接管身體踏起儺舞。八卦陣成型的刹那，主胞宮轟然炸裂，瀝青狀液體凝成魔胎——那麵容與他別無二致，唯獨額頭生黑蓮。
    "爹爹...你終於來接我了..."魔胎臍帶連接所有胞宮，瞳孔映出玄風身影。灰仙慘叫間妖丹被吸食，銀鈴女七竅鑽出紅繩刺入魔胎："這才是真正的魔神容器！"陳風割手掌以血祭鎮邪劍，卻發現魔胎在模仿劍訣。
    大儺神麵具徹底碎裂："用儺舞請雷祖！"殘魂化作金光沒入陳風眉心。魔胎腹部裂開巨口吞下鎮邪劍，劍柄"鎮"字染血的瞬間，陳風瞥見它後頸胎記——與自己鎖骨下的青蓮印記完全對稱。
    九霄雷雲隨儺舞匯聚，洞頂坍塌露出星空。雷祖虛影借陳風之口喝問："魔神殘魂安敢造次！"魔胎撕下臉皮露出玄風麵容："師父...你又要殺我一次嗎？"淚水化作黑蓮綻放。
    銀鈴女紅繩盡斷："不！這和說好的...話未說完，"她便被吸入魔胎腹中。灰仙拚盡最後妖力吐出刻滿鎮魂咒的內丹："小子！炸他膻中穴！"雷霆劈落的瞬間，陳風看見魔胎心髒處嵌著半枚玉佩——與他腰間殘玉恰好能拚成完整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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