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祠堂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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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風的布鞋碾過青苔時發出細碎的聲響。祠堂門環上的銅獸早已鏽蝕,他指尖剛觸到木門,朽木特有的黴味便混著鐵鏽味鑽入鼻腔。吱呀——門軸轉動的聲響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鴉,月光從雕花窗格裏斜切進來,在積塵的供桌上投下蛛網般的光影。
三碗生米倒扣在青瓷碗中,米粒間插著半支燃盡的白燭。老族長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黃符,符紙上朱砂畫的鎮宅紋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像凝固的血跡。"自打唱了《目連救母》,"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夜夜子時三刻,戲台上就有鑼鼓聲......"
陳風的指尖劃過戲台邊緣的朱漆,剝落的漆片下露出暗紅的底色,腥甜的氣味混在潮濕的空氣中。"黑狗血摻朱砂。"他皺眉,指腹蹭到一塊黏膩的痕跡,"這是鎮煞用的血祭。"話音未落,角落裏突然傳來村婦的尖叫。
"梁上!"她蒼白的手指指向戲台上方的橫梁,七雙繡花鞋倒掛在木梁上,鞋尖朝下懸垂著,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鞋沿滴落,在台板上積成小小的血窪。繡著並蒂蓮的鞋麵上,針腳細密得異乎尋常,鞋跟處還係著褪色的紅繩,繩尾結著閩南地區鎮煞用的倒吊結。
灰影從匾額後竄出時帶起一陣風,陳風下意識後退半步,才看清是隻體型碩大的灰鼠。它立起身子,鼠爪拍打著其中一隻鞋底,泛黃的符紙應聲而落,露出鞋跟處刺目的黑蓮紋。"七煞吊魂局。"灰仙的聲音尖細而沙啞,鼠尾卷起符紙拋向陳風,"用未婚女子的經血浸鞋,再取七具枉死女屍的指甲嵌進鞋尖,這是要養屍傀啊。"
供桌上的燭台突然劇烈晃動,三根白燭同時爆燃,火苗竄起尺餘高,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麵上,恍若群魔亂舞。陳風的指尖撫過腰間的桃木劍,劍鞘上刻的北鬥紋在火光中微微發燙。
更夫的梆子聲在三更時分準時響起,"當——當——"的聲響撞碎了夜的寂靜。祠堂內突然亮起幽綠的燈籠,十八盞燈籠沿著戲台四角懸垂,燈光映在台板上,泛著青幽幽的冷光。
戲台上,水袖翻卷的花旦踩著碎步轉出,月白色的戲服在燈籠光下泛著死青,袖口繡的金粉牡丹黯淡無光。"苦把郎君盼......"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卻帶著說不出的森冷,水袖揚起時,袖口露出的手腕蒼白如紙,指尖泛著青紫色。陳風的瞳孔驟然收縮——那花旦的裙裾下,根本沒有腳。
張神婆的桃木杖重重頓在地上,杖頭雕刻的吞口獸眼閃過紅光。"好重的怨氣!"她手腕翻轉,一把混著銅錢的糯米撒向戲台,銅錢落地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在觸碰到花旦腳邊時突然彈起,仿佛碰到了無形的屏障。
老生的出場伴隨著刺耳的銅鑼聲,他甩動著長長的髯口,唱詞剛出口,便有白色的蛆蟲從髯口間滾落,順著下巴爬滿臉龐。"苦——哇!"他突然仰頭,骷髏頭從口中飛出,帶著腥風砸向供桌,三碗生米應聲翻倒,米粒滾落滿地,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
陳風迅速掐訣,劍指抹過眼皮,金光閃過的瞬間,戲台上的幻象層層剝落。花旦的戲服下是腐爛的軀體,皮膚剝落處露出青白的骨頭,水袖其實是纏繞在臂骨上的布條;老生的髯口根本不是毛發,而是無數條細小的蛇蟲盤結而成,骷髏頭則是真正的頭骨,眼窩裏還嵌著未腐的眼珠。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陳風低喝,桃木劍出鞘,劍身上的北鬥紋亮起金光,"急急如律令!"劍光掃過戲台,幽綠的燈籠應聲爆裂,熱油潑灑在台板上,騰起熊熊火焰。
火光照亮了後台的景象,陳風躍上戲台,桃木劍挑開褪色的幕布,眼前的場景讓他渾身發冷——二十餘具人形傀儡整齊地排列在木架上,每個傀儡的心口都插著槐木釘,釘子周圍的布料被鮮血浸透,針腳細密得驚人,仔細看去,竟是用頭發絲縫製的。
"湘西趕屍術的傀儡手法,"張神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中的攝魂鈴正發出細碎的聲響,"但這針腳......"她扯下一具傀儡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紋路,"是苗疆的牽絲蠱,用未婚女子的頭發混合屍油縫製,能讓傀儡聽人驅使。"
陳風蹲下身,從一具傀儡的腹中掏出一張黃紙,泛黃的紙上朱砂字跡已經模糊,但"甲子年七月初七"幾個字依然清晰。他的手指驟然收緊,這個日期,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負心郎......"陰冷的氣息突然從身後襲來,陳風本能地側身翻滾,桃木劍揮出,卻隻砍中一片虛無。花旦的腐屍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枯槁的手掌正對著他的心口,指甲縫裏還嵌著風幹的血跡。
攝魂鈴的聲響突然變得急促,張神婆手腕連抖,鈴聲化作無形的鎖鏈,纏住了花旦的脖頸。"還不起來!"她瞪向陳風,"這些傀儡裏封著的都是枉死的女鬼,再拖下去,咱們都得交代在這兒!"
陳風咬牙起身,劍指連點,金光閃過,傀儡心口的槐木釘逐一崩飛。隨著最後一根木釘落地,戲台上的火焰突然熄滅,幽綠的燈籠再次亮起,卻比之前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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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雙繡花鞋同時落地的聲響在祠堂內回蕩,七個身著紅衣的女鬼從梁柱間現身,她們的腳踝上係著紅繩,繩尾連著房梁,形成一個巨大的北鬥圖案。領頭的女鬼抬起手,指尖滴著血,在空氣中畫出一道符紋,地麵上的米粒突然飛起,組成了一個煞陣。
"五星列照,煥明五方!"張神婆拋出五帝錢串,五枚銅錢在空中排成五星形狀,"東方青帝木,南方赤帝火,中央黃帝土,西方白帝金,北方黑帝水!"五帝虛影在她身後浮現,手中的法器各自綻放光芒,將女鬼們的攻擊一一擋住。
陳風趁機踏起罡步,桃木劍直指天際,"五雷使者,五丁都司!"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雷火誅邪,急急如律令!"天空中突然響起悶雷,一道雷光劈開夜色,精準地劈在煞陣中心。
爆炸聲中,女鬼們的身形變得虛幻,北鬥煞陣應聲而碎。但老生鬼的笑聲卻從頭頂傳來,他的髯口已經變成了粗大的藤蔓,纏繞在梁柱上,"好戲才開場......"他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青磚翻轉,露出下麵的白骨坑,坑中密密麻麻的白骨泛著熒光,看得人頭皮發麻。
灰仙突然從梁柱上竄下,口中叼著半截玉鐲,鐲內側刻著的黑蓮紋在幽光中格外醒目。"趙秦氏的鐲子!"它將玉鐲拋給陳風,"二十年前難產而死的那個婦人,她的墳早就被人刨了!"
陳風接過玉鐲,觸感冰涼,鐲麵上的劃痕似乎組成了某種圖案。他突然想起族譜中記載的,趙秦氏死後祠堂頻發怪事,看來一切早有預兆。
白骨坑中浮出一口青銅箱,箱蓋上蒙著一張血淋淋的人皮,人皮上的紋路還在緩緩蠕動,仿佛活著一般。陳風握緊桃木劍,劍尖挑起人皮,下麵露出的箱蓋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苗疆的秘文。
"七月初七,獻七陰女......"他念出箱內羊皮卷上的文字,聲音有些發顫,羊皮卷上畫著七個女子的畫像,每個畫像旁都標注著生辰八字,最後一個,赫然是他自己的。
老族長突然衝上前,手中舉著火把,"妖物留不得!"他的聲音裏帶著瘋狂,火把即將接觸到羊皮卷時,張神婆的桃木杖突然橫在他胸前,杖頭的吞口獸眼發出紅光,鎖住了他的動作。
"六十年前你給玄風當道童時,"張神婆的聲音冰冷,"他是不是答應過你,隻要替他辦事,就能長生不老?"她伸手扯下老族長脖子上的吊墜,蓮花形狀的吊墜內側,刻著一個小小的"玄"字。
灰仙趁機扒開老族長的衣襟,心口處的傀儡符清晰可見,符紋周圍的皮膚呈青紫色,顯然已經被邪術侵蝕多年。"原來你早就被下了咒,"陳風皺眉,"難怪祠堂的怪事你一直不管,原來你才是內鬼!"
老族長突然發出桀桀的笑聲,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轉眼間變成了一具幹屍,身上的衣物紛紛碎裂,露出裏麵纏繞著紅線的骨架。"你們以為能阻止師父?"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七煞已成,誰也逃不了......"
密室方向突然傳來木魚聲,"咚——咚——"的聲響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陳風踹開暗門,眼前的場景讓他血氣上湧——數十個幼童被紅繩懸吊在房梁上,每個孩子的手腳都被紅線纏住,心口處貼著符紙,顯然是被用來煉人傀。
"造畜術!"張神婆驚呼,她手中的桃木劍迅速斬落紅繩,"用童男童女的精魄煉傀儡,簡直喪心病狂!"隨著紅繩斷裂,孩子們紛紛落地,卻都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暗門突然被撞開,王瘸子拄著拐杖衝進來,眼中布滿血絲,"壞我二十年心血!"他手中甩出數枚浸毒骨釘,釘尖泛著幽藍的光,顯然塗了劇毒。
陳風迅速揮劍,劍氣化作遊龍,"熒惑守心!"劍光閃過,骨釘紛紛落地,在青磚上砸出小坑。王瘸子見攻擊無效,轉身欲逃,卻被灰仙咬住腳踝,摔倒在地。
"讓娃娃們自己報仇!"灰仙跳上燭台,撞翻了燈油,火苗迅速蔓延,點燃了地上的符紙和紅繩。王瘸子的慘叫聲混著木魚聲,在密室中回蕩,很快被火焰吞噬。
陳風抱起一個孩子,發現他心口的符紙正在慢慢褪色,孩子的臉色也逐漸恢複紅潤。"沒事了,"他輕聲安慰,雖然知道孩子可能聽不到,"一切都結束了。"
祭壇在大火中塌陷,露出下麵的地穴,七口紅棺整齊地排列在地穴中,棺蓋上繪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每顆星對應的棺蓋上都刻著不同的符文。
陳風走到第一口棺材前,手剛觸到棺蓋,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咬牙掀開棺蓋,眼前的景象讓他踉蹌後退——棺中躺著的女子,麵容與他記憶中的母親極為相似,隻是臉色蒼白如紙,懷中抱著一個褪色的繈褓,繈褓中露出一角繡著黑蓮的布料。
"這是......我娘?"他的聲音顫抖,母親去世時他還年幼,但記憶中的容貌卻與棺中女子分毫不差。張神婆掀開第三口棺材,一枚發簪躺在棺中,簪尾刻著"鎮嶽"二字,正是玄風的隨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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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仙扒開第四口棺材,裏麵是一件銀鈴女的戲服,袖口處繡著的銀鈴圖案栩栩如生,輕輕一碰,竟發出清脆的鈴聲。陳風仔細查看,發現戲服內襯上用金線繡著一幅地圖,正是焚骨峽的方位。
"七棺對應北鬥,"張神婆皺眉,"而你是貪狼星位,看來他們是想借你的命來完成某種陣法。"她看向陳風,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玄風當年可能就是用這個陣法來延續生命,而你......"
陳風握緊拳頭,指甲幾乎陷入掌心。他看著母親的棺木,心中既有悲痛又有憤怒,玄風的陰謀竟然牽扯到自己的母親,這筆賬,他一定要討回來。
在老族長臥房的暗格裏,陳風找到了半本《靈界秘典》,封麵已經殘破不堪,但內頁的文字卻保存完好。張神婆翻到"人傀篇",一段文字讓她臉色大變:"需至親心頭血祭之,方能使傀儡通神......"
她抬頭看向陳風,欲言又止。陳風注意到她的異樣,按住劍柄的手緊了緊,"你和玄風什麽關係?"他的聲音冰冷,眼中閃過警惕。
張神婆沉默片刻,撕開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疤痕,那是一道貫穿整個小臂的傷口,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黑色,形狀竟與陳風心口的胎記一模一樣。"六十年前,"她的聲音低沉,"玄風剜了我的心頭血,用來煉製人傀......"
窗外突然傳來銀鈴聲,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陳風走到窗前,隻見月光下,一個身著戲服的女子正站在祠堂前的槐樹下,她的頭緩緩轉動,看向陳風的方向,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銀鈴女......"灰仙的聲音帶著顫抖,"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陳風握緊桃木劍,眼中閃過堅定。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險,他都要查清真相,為母親報仇,為所有枉死的人討回公道。窗外的銀鈴聲漸漸消失,卻在他心中埋下了更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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