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鼠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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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風的鞋底碾碎滿地鼠糞,腐臭混著陳年香灰的氣息直衝鼻腔。他剛跨過斑駁的門檻,供桌上十二盞人皮燈籠驟然亮起幽綠火光,燭芯裏浸泡的嬰胎突然睜開渾濁雙眼,淒厲啼哭聲響徹廟堂。血淚順著燈籠表麵的朱砂符咒蜿蜒而下,在積灰的香案上匯聚成四個暗紅大字——"丙寅七月初七"。
    "灰爺這廟倒是熱鬧。"陳風冷笑一聲,鎮邪劍鞘挑開神龕蛛網。褪色的壁畫逐漸顯露:鼠仙身披蟒袍,左爪捧著金燦燦的銅錢,右爪卻捏著半截紅繩,繩結處還纏著幾根青絲——正是銀鈴女束發用的那根。梁上突然墜下一個繡著百鼠銜枝的繡球,落地瞬間化作紅衣女童。女童腕間銀鈴叮當作響,脖頸處的黑蓮紋卻滲出暗紅血珠,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陳公子來赴宴,怎不帶聘禮?"女童話音未落,廟外驟然響起刺耳的嗩呐聲。陳風抬眼望去,紙紮的迎親隊伍正從窗欞外飄過,領頭的白毛老鼠身著紅綢喜服,頭頂的瓜皮帽綴著褪色的孔雀翎,空洞的眼眶裏跳動著幽藍鬼火。
    八十一隻灰鼠扛著厚重的槐木棺湧入正殿,棺木表麵用雞血畫滿鎮魂符,每一道符咒都在月光下微微發亮。女童蹦跳著敲擊棺蓋,笑聲尖銳如夜梟:"新娘子等你好久啦!"陳風劍尖抵住棺縫,刺骨寒意順著劍身傳來——棺內躺著個與他麵容一模一樣的男子,心口插著青銅饕餮釘,傷口處凝結的黑血已經發黑。
    "這是第三十六個你。"女童突然伸手撕開臉皮,露出阿箬熟悉又陰森的麵容。她指尖爬出的蠱蟲吐出金線,瞬間纏住陳風手腕:"玄風當年在產房換了三十六個嬰孩,每個都被種下黑蓮蠱..."話音未落,棺中屍體突然睜眼,口中銜著的青銅鏡映出詭異畫麵:二十年前的產房裏,穩婆正將啼哭的雙生子之一塞進鼠洞,洞內伸出的鼠爪上,赫然掛著銀鈴女的翡翠耳墜。
    阿箬搖動手中人骨鈴,廟牆突然滲出瀝青般的黑血。血泊中緩緩浮出三十六張儺麵,每張都雕刻著陳風的臉,表情或猙獰或悲戚。最大的那張儺麵突然開口,傳出灰仙沙啞的聲音:"當年我替你擋了產婆的剪刀,你師父卻將我煉成鎮廟傀!"
    陳風劍穗突然爆開,三十六根紅繩如靈蛇般射向儺麵。每根繩頭都係著青銅鈴鐺,鈴聲與記憶中銀鈴女的笑聲重疊。阿箬七竅鑽出血蜈蚣,她尖笑著指向地麵:"你女兒在鼠仙肚子裏,要救她就跳儺舞!"話音剛落,地麵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鼠巢。萬千幼鼠托著繈褓爬出,陳風瞥見嬰兒腳心的黑蓮紋,耳邊突然響起銀鈴女臨終的呢喃:"我們的女兒...要喂夠三十六個替身..."
    鼠群突然暴起,如黑色潮水般將陳風逼向祭壇。壇上青銅鼎沸騰著腥臭的黑血,鼎內沉浮的蓮胎竟與小滿麵容漸漸重合。阿箬割開手腕,鮮血滴入鼎中,黑蓮蠱母蟲在血浪中振翅:"黑蓮教要的不是你,是能承載魔神魂魄的純陰命格!"
    陳風揮劍斬斷蠱蟲金線,劍尖挑飛的銀鈴卻化作符紙。符上朱砂寫著"陳鎮嶽卒於丙寅年七月初七",正是他的生辰。灰仙殘魂從鼎耳滲出,聲音虛弱而急切:"你師父當年用你替小滿擋煞,如今該換回來了..."壇下鼠洞突然探出巨爪,攥著的正是昏迷的小滿。她脖頸掛著半枚冰玉鎖,與陳風貼身收藏的那枚嚴絲合扣。
    陳風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在劍身上。鎮邪劍的饕餮紋突然活了過來,化作猙獰巨獸撕咬巨爪。阿箬尖叫著掀開神龕,露出真正的鼠仙像——右眼鑲嵌的妖丹中,隱約可見灰仙被困的魂魄。陳風劍鋒刺入妖丹刹那,二十年前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銀鈴女跪在鼠仙像前,將剛出生的女嬰塞進鼠洞。玄風在洞口係上紅繩,聲音冰冷:"等她吞夠三十六個替身,就能洗淨陰煞..."
    小滿突然睜眼,瞳孔裂成六瓣,口中鑽出纏繞著血珠的蓮莖,纏住陳風脖頸:"爹爹終於來喂我了?"供桌上的黑蓮蠱母蟲振翅飛起,正要沒入小滿天靈,卻被陳風用冰玉鎖貫穿。蠱母蟲發出刺耳的嘶鳴,化作一灘腥臭的黑水。
    廟頂轟然坍塌,晨光刺破黑暗,照見滿地鼠屍。小滿蜷縮在神龕下,腳心黑蓮紋正滲出血珠。陳風拾起斷裂的紅繩,發現繩頭係著的銀鈴女發絲,與二十年前產房梁上懸掛的紅繩如出一轍。
    灰仙殘魂在晨光中漸漸消散:"你師父換了三十六個嬰孩的命,卻換不回..."話音未落,熟悉的嗩呐聲再次響起。紙紮迎親隊從廢墟中飄過,轎簾掀開處,銀鈴女戴著儺麵伸出手,聲音空靈而縹緲:"該接我們的女兒回門了..."
    陳風抱起小滿踏出廟門,身後傳來轟隆巨響。他回頭望去,鼠仙像右眼滾落,露出裏麵封存的半幅繈褓——繡著"陳小滿生於癸亥年三月初三"。晨風卷起廟前的紙錢,在晨光中翻飛得如同無數慘白的蝴蝶。這場跨越二十年的因果輪回,似乎暫時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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